她早料到司墨会问目的,却没料到他问得这么直接。
弦音里,司墨的情绪里多了丝审视,像猎人在看陷阱里的猎物。
"民女要活着。"她垂眸抚过琵琶弦,"乐坊里的姑娘,要么被献给权贵当外室,要么唱到嗓子哑了被赶出去。
上月红菱师姐推我撞墙时说,"你娘当年也是这么不听话"——我娘是前朝乐正之女,因不肯替先皇唱祝寿曲,被灌了哑药,最后投了太液池。"
夜风卷着她的话音撞在城墙上,司墨的喉结动了动。
他突然注意到她琵琶背面的刻痕——是极细的"清"字,和他在太液池底捞起的那枚断簪上的刻痕,竟有七分相似。
"王侍卫,带他们去偏厅。"司墨将火漆印收进袖中,"天亮前,我要知道这糖里有没有毒。"
沈清欢抱着琵琶跟着王侍卫走,走到转角时回头。
司墨还立在城垛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道守着城门的铁闸。
她摸了摸琵琶弦,弦音里浮起淡淡的温热——是司墨的情绪里,怀疑淡了,多了丝...信任?
第二日晌午,沈清欢在司府偏厅听见外面吵吵嚷嚷。
她掀开竹帘,正看见两个粗使婆子指手画脚:"那乐女昨日夜里勾着司统领的手,我亲眼见的!"
"可不是?林师爷说她是萧太后安插的细作,专门来套禁军的话!"
沈清欢的指尖掐进掌心。
弦音里,婆子们的情绪是幸灾乐祸,可她们眼底的慌乱却骗不了人——有人给了她们钱。
她转身回屋,正撞见司墨黑着脸站在门口。
"统领。"她欲解释,司墨却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林师爷送来文书,说你私藏乐坊密件,要押你回内廷。"他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雪,"你昨日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沈清欢望着他腰间晃动的玉牌,突然举起琵琶。
冰蚕丝弦在她指尖拨出清亮的音,弦音里浮起司墨的情绪——愤怒下藏着失望,还有一丝...疼?
"民女若有半句假话,愿受千刀万剐。"她将琵琶轻轻放在司墨脚边,"但求统领给我半个时辰,我定能找出散布谣言的人。"
司墨盯着地上的琵琶,喉结动了动。
这时门外传来急报:"统领!
西市发现可疑商队,可能和私运军械有关!"
他握了握腰间的佩刀,弯腰捡起琵琶塞回沈清欢怀里:"你若敢耍花样..."
"民女明白。"沈清欢抱稳琵琶,看他翻身上马。
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马蹄声渐远后,她低头抚过琵琶弦。
弦音里,那些婆子的情绪像乱麻般缠成一团,但其中有根最粗的线——指向司府后门的老柳树下,有个穿青布衫的身影正往怀里塞银钱。
她将琵琶背在身后,指尖轻轻按在第三根弦上。
这根弦每次拨动,能预知半径十丈内的情绪波动。
月白师姐的仇,林师爷的阴谋,萧太后的军械...她望着司墨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司统领。"她轻声说,"等你回来时,我定要让所有谎言,都碎在这琵琶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