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突然踉跄着跪了下去,额头抵在青石板上:"钧天阁...当年先皇后的私藏乐库,老奴曾听乐正大人说过,安史之乱后就封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沈清欢借着司墨火折子的光望去,只见眼前是座地下密室,四壁嵌着夜明珠,将整间屋子照得如同白昼。
靠墙摆着七八个檀木书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泛黄的卷轴;正中央立着一架漆金琴台,台上摆着张断了弦的七弦琴,琴尾刻着"绕梁"二字——那是传说中前朝乐圣的名琴。
"看那里!"老仆突然指向墙角的矮柜。
沈清欢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矮柜最上层摆着个红漆木盒,盒盖上的并蒂莲纹路与她怀里的檀木匣如出一辙。
她快步走过去,指尖刚触到盒盖,便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
转头望去,司墨正站在书箱前,手里捧着一卷画轴,画中女子怀抱琵琶,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画轴题款是"云疏"。"司墨将画轴展开,"我娘曾说过,前朝最负盛名的乐伎就叫云疏,后来被赐死在大明宫..."
沈清欢的呼吸陡然一滞。
她想起自己脖子上的玉牌,正面刻着"云"字,背面是"疏"的草体,原以为是随便刻的,此刻却与画中女子腰间的玉佩分毫不差。
她颤抖着打开红漆木盒,里面躺着半块虎符,还有一本破破烂烂的手札,封皮上的烫金已经剥落,却仍能辨认出"云疏手札"四个字。
手札的第一页,是熟悉的字迹:"清欢吾女,若你能见到此信,说明娘的机关未被萧氏毁尽..."
沈清欢的指尖在"萧氏"二字上顿住。
萧太后?
她突然想起三日前在乐坊后巷听见的对话——大管家说萧太后最近总翻前朝旧档,难道...
"咚!"
密室入口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沈清欢猛地抬头。
青铜门外的甬道里,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
那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人举着火把,正顺着他们下来的路径往密室走。
司墨立刻将她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横刀上,目光如刃。
老仆则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在地的卷轴,试图掩盖他们来过的痕迹。
沈清欢低头看向手中的手札,墨迹未干的"萧氏"二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刚要翻开第二页,脚步声突然在门前停住。
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咔嗒"一声,青铜门被人从外推开——
穿堂风卷着灰尘扑进来,将手札的纸页掀得哗哗作响。
沈清欢望着门外晃动的火把影子,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一切。
来者的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看清对方面容前,她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沉水香——是萧太后宫里的掌事嬷嬷。
而在嬷嬷身后,还跟着几个挎刀的侍卫,刀鞘上的金丝绣着丹凤朝阳纹——那是只有太后亲卫才有的标记。
沈清欢的指甲深深掐进手指里。
她终于明白老乐正临终前为何要说"有些琴谱弹的是命"——原来从她捡起那张纸条开始,从她打开檀木匣的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在引着她揭开这个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而现在,秘密即将揭晓,可门外的脚步声,却像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手札的第二页露出半角,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萧氏欲夺天音...清欢,快..."
"吱呀——"
青铜门被完全推开。
沈清欢望着门外来人,突然笑了。
她将手札塞进怀里,指尖轻轻抚过琵琶弦。
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被人随意践踏的庶女,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乐坊乐女。
她是云疏的女儿,是握着天音琵琶的沈清欢。
而门外的脚步声里,藏着的究竟是来者的阴谋,还是她命运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