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学真本事的,带把琵琶来。"
月上柳梢时,竹楼里点起了十二盏羊角灯。
沈清欢拨了拨弦,清越的声音混着荷香漫开:"《玉树后庭花》原是靡靡之音,可咱们改它个"新庭花"——前两段用商调,像春风拂过玉阶;第三段转羽调,加些大珠小珠落玉盘的脆响..."她指尖在弦上飞掠,一段清泠泠的曲子便淌了出来,"苏大人要雅正,咱们便弹得像松间明月;他要气势,咱们便弹得像江河入海。"
阿梨睁圆了眼:"清欢姐,这比周教习教的好听多了!那是自然。"沈清欢的琵琶弦突然一顿,"但谁也不许说这是我改的,只说是...咱们一起琢磨的。"
春宴当日,金台殿里灯火辉煌。
沈清欢站在十二乐女中间,琵琶弦上还凝着晨露。
苏大人捻着胡须坐在主位,周教习站在他身后,嘴角挂着冷笑。
"起乐。"沈清欢轻声道。
第一声琵琶响时,苏大人的眉峰动了动。
第二声时,他放下了茶盏。
第三声时,他往前倾了倾身子——这曲子既不像市上的艳俗,又不像乐坊惯弹的刻板,倒像把江南的烟雨、长安的月色都揉进了弦里。
"好!"苏大人大拍桌子,震得茶盏跳了跳,"这曲子叫什么?回大人,"沈清欢福了福身,"姐妹们管它叫《新庭花》。"
周教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昨日特意让人在琴弦上抹了松胶,想让乐女们弹错音,可眼前这十二人竟像商量好了似的,每个音都准得像刻在玉板上。
再看苏大人,已经让人拿了玉扳指赏下来:"这十二人,以后专管本大人的宴饮。
尤其是这弹琵琶的,叫什么名字?"
"沈清欢。"
苏大人重复了一遍,点头道:"好名字。"
散宴时,周教习的裙角扫过沈清欢的鞋尖。
她压低声音,语气像淬了毒:"你以为这样就能爬上来?
等着吧,有你哭的时候。"
沈清欢垂眸笑了笑,手指轻轻碰了碰袖中锦盒——小桃今日特意在她发间插了朵珠花,说是在苏大人书房外拾的。
珠花内侧,用金线绣着个"周"字。
是夜,小桃缩在柴房的稻草堆里,怀里揣着个油纸包。
她借着月光打开,里面是半块带墨痕的纸——是周教习昨日送进书房的帖子碎片,隐约能看见"沈清欢生事"几个字。
院外传来巡夜的梆子声,小桃赶紧把纸塞回衣襟。
她摸了摸沈清欢给的锦盒,里面的蜜饯还带着体温。
明日,她要去西市买些桂花糖,清欢姐最爱吃甜的...
柴房的窗棂外,一只夜枭扑棱棱飞过。
小桃没看见,墙角的阴影里,有双眼睛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