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落在肩头时,我闻到了范景轩袖间龙涎香的味道。
那女子尾指的玉戒在宫灯下流转着冷光,与我掌心的貔貅烙出相似的纹路。
"景轩哥哥竟将龙纹戒给了旁人?"她指尖抚过眉心朱砂痣,袖中滑出半枚虎符,"当年你我在陇西大营......"
"陇西军虎符早该熔了重铸。"范景轩忽然握住我戴貔貅的手,玉戒相撞发出清响,"真正的龙纹戒内侧刻着太祖手书,你何不摘下来让众卿看看?"
女子后退半步撞翻了宫灯。
我趁机甩开浸过曼陀罗汁的帕子,她帷帽上的银铃顿时哑了声。
两名暗卫从飞檐跃下时,我瞥见她后颈处与吴军师如出一辙的刺青。
"诏狱第七层的活口吐了不少东西。"我将毒囊扔进青铜鹤灯,火苗窜起三尺高,"比如赵丞相书房暗格里,那封用紫毫笔写的密函——"
范景轩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七",那是他安插在丞相府暗桩的编号。
我转身望向闻讯赶来的老太监,他怀中楠木匣的夹层里,正躺着盖有赵氏私印的漕运图。
三更鼓响时,紫宸殿的蟠龙柱上已挂满证据。
我扯开那幅《春山行猎图》,露出背面用矾水写的兵力部署。
赵丞相冲进来时,我正将最后一张地契按在陇西舆图上——所有田庄恰好连成包围皇陵的弧线。
"伪造!
都是伪造!"他官帽歪斜着扑向鎏金香炉,"老臣对陛下的忠心......"
"永和二十三年秋,你给先帝煎的药里多了三钱附子。"老太监突然跪倒在地,额头将青砖磕得砰砰响,"老奴亲眼看见您在御药房换了药材匣子!"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琉璃瓦。
我拾起那叠地契走到赵丞相跟前,每张契书右下角都印着半枚暗纹:"认识这个么?
你书房那方鸡血石印的印泥,掺了波斯商人特供的玫瑰膏。"
大理寺卿突然重重咳嗽一声。
他手里捧着从丞相府搜出的《金刚经》,每页经文空隙处密密麻麻记着叛军粮草数目,字迹与龙案上弹劾我的奏折一模一样。
"不可能......"赵丞相瘫坐在湿漉漉的宫砖上,忽然盯着我大笑,"妖妃!
你与南疆巫医......"
第二道惊雷劈开夜幕时,观星台的铜铸浑天仪突然发出嗡鸣。
我望着窗外被狂风吹折的银杏枝,忽然想起吴军师毒囊里那缕异香——与三日前何贵人送我香囊里的味道,都带着西凉特有的苦艾草气息。
范景轩的手搭上我肩头时,掌心躺着半块兵符。
他低头替我系紧孔雀纹斗篷,远处宫墙上忽然传来三短一长的鹧鸪哨。
宫墙外的鹧鸪哨声还在回荡,吴军师已经撕开蟒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盘踞的毒蝎刺青。
他抽出镶着绿松石的弯刀劈向蟠龙柱,火星溅在浸透火油的帷幔上,火舌瞬间吞没了半面雕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