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铜镜里沾着炭灰的脸,把第十七个线装本摔进木箱。
密室里霉味混着烧焦的羊皮卷气息,架子上本该记录钦天监星象图的匣子空空如也——有人比我早来半刻钟。
"娘娘,西偏殿走水了。"小宫女的声音在门外发颤,我攥紧今早老太监塞给我的黄铜钥匙,齿痕硌得掌心生疼。
那钥匙柄上歪歪扭扭刻着心宿图案,和吴军师弯刀上的星象缺口严丝合缝。
范景轩的披风还裹在我身上,龙涎香里掺着血腥气。
昨夜他擦拭长剑的模样在眼前晃,剑柄螭龙纹与碎玉上的如出一辙。
我抓起案头半块玫瑰膏嗅了嗅,突然明白赵丞相当时为何瞳孔骤缩——这御赐贡品的檀木盒底,分明刻着漕运使的私章。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里,我摸到寝宫时已过三更。
范景轩正在给受伤的暗卫包扎,烛火将他侧脸映在《山河社稷图》上,那道新添的刀疤横贯颧骨。
"螭龙纹属亲王规制。"我把碎玉按在案几,他缠纱布的手顿了顿,"三年前景亲王暴毙,王府库房失窃清单里有十二枚螭龙玉佩。"
他突然用染血的指尖抹过我眉梢,温热的触感让我呼吸一滞。"明日让玄铁营跟着你。"他解下腰间鎏金错银令牌塞进我掌心,"但戌时前必须回宫。"
我在卯时冒雨出了神武门。
老太监说的城南染坊弥漫着酸腐味,二十八个染缸按星宿排列,靛蓝染料里飘着未烧尽的密信残片。
当我掀开第三口缸底的暗格时,房梁突然坠下七道黑影。
为首的蒙面人剑锋擦过我耳际,挑落了孔雀纹斗篷的系带。
玄铁营的盾阵立刻合拢,金属碰撞声震得染缸嗡嗡作响。
这些刺客的弯刀制式与吴军师相同,但刀柄缠着漕运衙门的特制鲨鱼皮。
"留活口!"我厉声呵退要下死手的侍卫,袖中银针却扑了空。
蒙面人们像在跳祭祀舞,每次进攻都恰好卡在盾阵换防的间隙。
当我的金簪挑开某人面罩时,他后颈露出的暗红色胎记让我如坠冰窟——那形状与浑天仪上消失的心宿分毫不差。
染缸突然接二连三炸裂,靛蓝汁液泼了满墙。
我趁机将矾水洒在最近刺客的衣摆上,看着隐形药水在他玄色劲装上蚀出漕字轮廓。
蒙面人们却在这时集体后撤,如同来时般消失在蒸腾的染料雾气里。
"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我弯腰捡起染缸碎片,上面粘着半片玫瑰膏残渣,"是来确认我查到了哪步。"
暮色漫过染坊天窗时,我盯着掌心血痕冷笑。
那刺客撤退前故意露出的破绽太明显——他倒地瞬间,腰牌上螭龙纹的眼睛正对着西南角。
而那个方向三十里外,是景亲王陵墓的守灵村。
染缸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时,我突然注意到刺客撤退时留下的脚印深浅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