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蜷缩在柴房草席上,脖颈处浮着青紫色斑块。
那青紫色在昏黄的柴房光线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像是阴沉沉的乌云笼罩在她脆弱的肌肤上。
我掰开她眼皮时,指腹触到异样的粘液,那粘液带着丝丝凉意,黏腻地附着在我的指尖——这和半年前染疫宫人的干涩眼睑完全不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半年前那场疫病,苏太医的表现就有些奇怪。
他在配药时总是遮遮掩掩,有一次我瞥见他袖口暗纹,虽没太在意,但此刻想来,或许暗藏玄机。
"把窗板卸下来。"我边解针包边吩咐抖成筛子的小宫女,银针刚刺入风池穴就滞住了。
针尖泛起的幽蓝在烛火下像毒蛇信子,嘶嘶地吐着危险的气息,与记忆中苏太医袖口暗纹如出一辙。
丽妃的嗤笑混着环佩声撞进门槛,那刺耳的嗤笑如同尖锐的针,直直地刺进我的耳膜:"江太医上次把太医院的灵芝都熬成黑渣,这回莫不是要拿银针当筷子使?"她丹蔻划过春桃发紫的唇瓣,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也透过春桃的肌肤传递过来,"治不好就早点报病亡,省得脏了西六所的地。"
我捻着发烫的银针没抬头,那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我的手指:"娘娘鬓角凤钗歪了半寸。"听着她气急败坏的跺脚声,那声音跺得地面都似乎颤抖起来,我蘸取春桃耳后渗出的脓血——腥气里掺着熟悉的蓝鸢尾香,那浓郁的香气刺鼻又诡异,这不该出现在卑贱宫女身上。
太医院的桐油灯亮到寅时,昏黄的灯光在静谧的夜里摇曳,琉璃盏里的血珠开始诡异地聚成蛛网状,那形状像是一张神秘而恐怖的大网。
这几日,我一直在观察病菌的情况。
我尝试用不同的药材去抑制它们,可效果都不尽人意。
偶然间,我发现放在朱砂旁的菌株似乎生长得更为旺盛。
我摔碎三个药钵才惊觉,当初灭疫的药方之所以奏效,是因为病菌喜食甘草。
而如今它们竟以朱砂为养分,在瓷罐里开出妖异的红霉,那红霉如同燃烧的火焰,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整个御药房就剩三车艾草?"我攥着清单撞开尚宫局的门。
从太医院出来,我走在长长的宫廷道路上,周围是高大而肃穆的宫墙,宫墙上的琉璃瓦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
道路两旁的宫室错落有致,偶尔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微风中晃动,发出轻轻的摇晃声。
赵公公正在给鹦鹉添水,鎏金护甲敲着账本子,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江州闹水患,商路断了两月。
别说药材,连各宫娘娘的胭脂钱都削了三成。"
李嬷嬷不知何时站在回廊暗处,怀里揣着半包发潮的决明子,那股潮湿的味道隐隐散发出来:"冷宫东墙根底下,还埋着先帝爷炼丹剩的硫磺。"她枯树枝似的手指突然扣住我腕子,那粗糙的触感让我一激灵,"珍嫔屋里那盆雪灵芝,昨儿刚被砸成八瓣。"
我在荷花池拦住珍嫔的步辇时,她正用浸过药汁的绢帕捂着口鼻。
那药汁的味道带着淡淡的苦涩,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姐姐莫不是要把病气过给本宫?"她发间金步摇随后退的动作乱颤,那金步摇晃动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瞥见她袖口露出的犀角片——那本该在疫病初期就耗尽。
"上月咳血昏迷的冬青,如今在尚食局能扛两袋白面。"我把药箱里最后两粒解毒丸拍在青石板上,那清脆的拍击声在寂静的荷花池边回荡,"娘娘夜里心悸的毛病,用晒干的枇杷叶煎雪水最管用。"
暮色漫过宫墙时,八宝格上堆满各宫送来的药材。
那五颜六色的药材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画面。
有梅贵人藏在妆奁底层的龙脑香,那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散着,连常年闭门不出的静嫔都遣人送来半匣子血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