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蒙学馆,方敬儒先生依旧沉浸在《咏鹅》带来的震撼和喜悦之中。
老先生当即找出自己珍藏的、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好纸好墨,亲自将那首二十字的小诗工工整整地誊抄下来。
一边写,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反复品味着诗句的韵味,脸上满是欣赏和赞叹。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好,好啊。看似平白,实则意境自成,真乃天籁之音。”
抄写完毕,又仔细端详良久,如同欣赏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墨迹吹干,妥善收好。
这幅郑重其事的模样,更是让在场的其他学童们意识到,陈平安作的这首诗,恐怕是真了不得。
放学之后,孩童们如同归巢的鸟雀,叽叽喳喳地跑回家去。
今天发生的新鲜事,自然成了他们向家人炫耀或分享的谈资。
“爹,娘,你们知道吗?陈平安会作诗了。”
“啥诗啊?”
“叫《咏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孩童们学着陈平安的样子,摇头晃脑地背诵起来。
这首诗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单易懂,朗朗上口。
孩子们背了几遍,很快就记住了。
于是乎,这首《咏鹅》,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在小河村以及邻近的几个村落里传播开来。
田埂上,晒谷场,农家院落里,甚至连牙牙学语的孩童,都能奶声奶气地念上几句“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许多不识字的庄稼汉和农妇,虽然不懂什么平仄格律、意境高远,但他们能听懂这诗描绘的景象,觉得生动有趣,朗朗上口。
“嘿,这陈家小子,真是神了。不仅会讲故事,还会作诗了。”
“可不是嘛,俺家那小子回来就念叨个不停,说得跟真的一样。”
“听着是挺有意思的,把那大白鹅写活了。”
一时间,陈平安的名声再次水涨船高。
如果说之前写《白蛇传》还只是让他“小有名气”,甚至带着点“不务正业”的非议。
那么这首《咏鹅》的出现,则彻底奠定了他“神童”的地位,而且是带着耀眼的“诗才”光环。
在这个“学而优则仕”的时代,能作诗,意味着拥有了踏入文人圈子的敲门砖,前途不可限量。
陈平安的名字,开始真正意义上地“惊动四邻”。
方敬儒先生这几日也是心情大好,走路都带着风。
逢人便忍不住要夸赞几句自己的这位得意门生。
“非也非也,此乃平安天纵奇才,老夫不过是略尽引导之责罢了。”
嘴上谦虚,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当然,内心深处,他对这首诗的来历,依旧存有一丝疑虑。
这真是六岁孩童观物有感,随口吟出?
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天课后,方先生再次将陈平安留下。
“平安。”老先生看着眼前的弟子,目光温和了许多。
“先生。”陈平安躬身应道。
“那首《咏鹅》,你再…仔细与老夫说说,当时是何情境,如何…就想到了那几句诗?”方先生看似随意地问道,实则是在再次试探。
陈平安知道先生心中所疑,但他早有准备。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回忆神色,语气带着几分孩童的兴奋和不确定:“回先生,学生当时…就是看着那些大白鹅在水里游水,脖子伸得长长的,叫声也好听。就觉得…它们好像很高兴,在唱歌一样。”
一边说,一边还伸长脖子,模仿了一下鹅叫,显得憨态可掬。
“然后,看到它们白白的毛飘在绿绿的水上,红红的脚掌划开水波,觉得…觉得挺好看的。心里想着想着,那几句话…就自己冒出来了。学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将一切归功于“直观感受”和“灵光一闪”,并适度表现出孩童的“不自知”。
这番说辞,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