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鲁肃领了周瑜那满含杀“意”的言语,心头沉甸甸地径来舟中相探孔明。江风阴冷,水面泛着幽光,仿佛有无形的水鬼在船舷下游弋。孔明早已在舟头凭栏远眺,一身素袍在风中微微拂动,他身形看似单薄,但那股渊渟岳峙的“气”息,却让小舟周围的江水都显得格外平静。
孔明见鲁肃面色有异,已知七八分,却依旧从容微笑,将其接入小舟对坐。鲁肃带着几分歉意道:“连日来都督帐下军务繁冗,未能及时向先生请益,还望恕罪。”他能感觉到,孔明周身的“气”似乎与这方水域隐隐相合,一种“河洛书院”秘传的与天地沟通的法门在无形中运转。
孔明淡然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亮也未曾向公瑾都督道贺啊。”
鲁肃一怔:“何喜之有?”他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升起。
孔明双眸深邃,仿佛能映照人心:“公瑾都督派子敬你来,不就是为了试探亮是否知晓他那条‘妙计’么?此事若成,江东水患暂除,难道不是大喜?”
鲁肃闻言,脸色骤变,仿佛被人窥破了心底最深的秘密,声音都有些发颤:“先生……先生是如何得知的?”他感觉到孔明的“意”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自己的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无力。
孔明轻声道:“雕虫小技罢了,那等计策,骗骗蒋干那般急功近利之辈尚可。曹操枭雄心性,‘霸者之意’已成气候,岂会轻易被瞒过?不过是一时被虚言所惑,事后必然醒悟,只是他刚愎自用,不肯当众认错罢了。如今蔡瑁、张允这两个心腹大患已除,江东水军再无掣肘,如何不值得庆贺?亮听闻曹操已启用了毛玠、于禁为水军都督,哼,这两个旱鸭子,手中若无内应,怕是会将那数十万水军的性命,连同他们的‘气数’一并断送在长江之中。”
鲁肃被孔明一席话说得额头见汗,张口结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支吾了半晌,寻了个由头,仓惶告辞。
孔明在他身后悠悠嘱咐道:“子敬,还望你在公瑾面前,莫要提及亮已知晓此事。公瑾都督心高气傲,‘意’走偏锋,若知亮略胜他一筹,恐其妒“意”更盛,又要横生枝节,暗中加害于亮了。这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可这人心之险,更胜刀枪百倍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似乎在怜悯,又似乎在警示。
鲁肃心头一凛,喏喏连声而去,径回周瑜大帐,思虑再三,终究不敢隐瞒,将孔明所言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
周瑜听罢,俊朗的面容上先是惊愕,随即涌上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与寒芒,重重一拍案几:“此人‘意’之强,洞察之深,远超吾料!若留此人,他日必为江东心腹大患!我意已决,必斩之!”帐内空气骤然紧张,一股凌厉的“意”念自体内勃发,竟让案上的灯火都摇曳了一下。
鲁肃大惊,忙劝道:“都督,孔明乃刘备臂助,亦是名满天下的‘河洛书院’高弟,若无故杀之,岂不令天下英雄耻笑,更可能激怒刘备,坏了孙刘联盟抗曹的大计啊!曹操那‘霸者之意’正盛,此时内讧,无异于自毁长城!”
周瑜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现:“吾自有光明正大之法取他性命,教他死而无怨,纵是水镜先生亲至,也挑不出半点理来!”
鲁肃忧心忡忡:“都督欲以何等‘公道’之法?”
“子敬休要多问,来日便见分晓。”周瑜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似乎已经预见到了孔明伏诛的场景。
次日,周瑜聚众将于帐下,特意派人“恭请”孔明议事。孔明一袭布衣,羽扇轻摇,仿佛踏入自家后院般欣然而至,其“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慌乱。
众人坐定,周瑜朗声问道:“孔明先生,即日我军将与曹贼水上决战,以先生高见,水路交锋,当以何种兵器为先?”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孔明,暗中催动“意”念,试图给孔明施加压力。
孔明神色自若,仿佛未曾察觉周瑜那充满压迫感的“意”,微笑道:“大江浩渺,舟船之上,弓箭自然是首选。其疾如风,可远攻,可压制,更能引动天地间的‘风煞’之力,若配合得当,威力无穷。”
周瑜抚掌道:“先生之言,与吾不谋而合!只是如今军中箭矢奇缺,仓促之间难以筹措。敢请先生费心,监造十万枝雕翎狼牙箭,以为应敌之用。此乃军国大事,关乎数十万将士生死与江东‘气运’,先生身负大才,幸勿推辞。”他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杀机。
孔明微微一笑,似是早已洞察其奸:“都督既然委以重任,亮自当殚精竭虑,效犬马之劳。只是敢问都督,这十万枝箭,何时要用?”
周瑜眼中精光一闪:“十日之内,先生可能完备?”
孔明摇头道:“曹军兵锋已近,‘煞气’冲霄,若等十日,恐怕我军锐气已泄,战机尽失,必误大事!”
周瑜故作惊讶:“哦?依先生高见,几日可以办妥?”
孔明伸出三指,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只需三日。三日之后,亮必将十万枝利箭,拱手奉上,绝不耽误都督破曹大计。”
周瑜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严肃:“军中无戏言!先生此言当真?”
孔明神色不变:“亮怎敢戏弄都督?愿立军令状:三日之内若不能办妥十万枝箭,甘受军法处置,便是魂飞魄散,亦无怨尤!”这军令状一出,无形的“军法之煞”便已凝聚,若有违背,反噬非同小可。
周瑜大喜,立即命军政司当场取来文书,与孔明画押,随即故作殷勤,置酒相待,笑道:“先生果然高义!待军事毕,亮必亲自为先生表功,重重酬劳!”
孔明饮了一杯,淡然道:“今日天色已晚,多有不便。亮明日开始筹备,至第三日,都督可派五百精锐小校到江边搬箭便可。”言毕,辞谢而去,身形飘逸,不带半分烟火气。
鲁肃见孔明走远,忧心忡忡地对周瑜道:“都督,此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他莫非是故弄玄虚,另有图谋?”
周瑜冷笑道:“他这是自寻死路,非我逼迫于他!如今军令状已立,白纸黑字,众将亲见。他便是肋生双翼,也难逃此劫。我已暗中吩咐军匠人等,教他们故意拖延时刻,凡造箭所需之箭竹、羽毛、胶漆、铁簇等物,一概不予齐备。他空有经天纬地之才,难道还能凭空变出十万枝箭来?如此一来,三日之期一到,必然延误。届时以军法论处,我看他还有何话可说?此人‘意’虽强,但终究年轻,不懂‘刚则易折’的道理。子敬,你现在可悄悄去探他虚实,看他究竟有何动作,速来回报于我。”周瑜的“意”念之中,充满了对自身智谋的自信,以及对孔明即将到来的败亡的快意。
鲁肃领命,心中忐忑,急忙来寻孔明。一见孔明,便带着几分埋怨道:“先生啊先生,我早已劝过你,公瑾都督心胸不广,对你戒备甚深,叫你凡事忍让,莫要与他针锋相对。你却不肯为我隐讳,今日果然又被他算计!三日之内,莫说十万枝箭,便是一万枝,若无充足材料工匠,也难以造成!你这又是何苦?如今军令状已下,公瑾又在暗中作梗,子敬我……我实难相救啊!”
孔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反而安慰鲁肃道:“子敬,亮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局。吾曾对你说过,公瑾的妒‘意’如火,稍有不慎便会燎原。只是未曾想,子敬你还是未能守住口风,让他已知我洞悉其前计。也罢,此事已然如此。只是三日之内要造十万枝箭,确实非同小可,还需子敬暗中相助一二。”
鲁肃叹道:“先生自蹈险地,我又能如何相助?”他深知周瑜的手段,此刻军中上下,恐怕无人敢违逆周瑜的意志。
孔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道:“此事不难。还望子敬能暗中拨与我二十只轻便快船,每船需配精壮军士三十人。船上皆用青布为幔,遮蔽形迹,再暗中收集稻草千余束,亦分布于船舷两侧。亮自有玄妙之用。待到第三日,包管十万枝雕翎箭分毫不差!只是此事,断不可让公瑾知晓半分,他若得知,吾之‘道家玄功’布计,便要功亏一篑,你我二人亦将万劫不复!”他说话间,指尖似有微不可查的清气流转,隐隐引动了周围水汽的变化。
鲁肃虽不解其意,但见孔明智珠在握,兼之语气郑重,不似作伪,心中不由信了七八分。他咬了咬牙,应承下来,暗忖孔明既有“河洛书院”的传承,或许真有什么匪夷所思的“奇门”之术。他回报周瑜时,果然未提借船之事,只说:“孔明那边似乎并无动静,也未见他索要箭竹、翎毛、胶漆等物,只说自有道理,请都督静候佳音。”
周瑜听罢,心中更是疑窦丛生,却也冷笑:“好个故弄玄虚!我倒要看看,他三日之后,如何给我一个‘道理’!”
却说鲁肃依孔明之计,私下调拨了二十只修长迅捷的战船,每船配备三十余名精悍水手,皆是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心腹,又依言将青布帐幔、束草等物准备齐全,只等孔明调用。孔明得了回报,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行动。
第一日,江风依旧,孔明在舟中静坐调“气”,纹丝不动,仿佛已将此事置之脑后。
第二日,日升日落,孔明依旧闭目养神,周瑜帐下的探子数次窥探,回报皆是孔明毫无动作,周瑜心中愈发笃定孔明已是黔驴技穷,只待三日期限一到,便可将其拿下。帐中将士亦多有议论,皆言孔明此次托大,必死无疑,只是可惜了这一身惊世才学。
直至第三日四更时分,夜色最浓,江上寒意最重之际,孔明才密请鲁肃到船中。此时江面之上,不知何时已然弥漫起一层淡淡的薄雾,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
鲁肃一上船,便觉一股异样的寒意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急声问道:“先生深夜相召,莫非……莫非有了眉目?”
孔明立于船头,衣袂在微风中飘拂,双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指着漫天水汽,笑道:“特请子敬一同前往‘取’箭。”
鲁肃愕然:“取箭?此时此刻,到何处去取?”他隐隐感觉到,孔明周围的“气”场似乎与这正在生成的大雾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仿佛这雾便是因他而生一般。
孔明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莫测:“子敬休要多问,随我前去便知。”说罢,他一挥羽扇,沉声道:“启航!”
二十只战船被粗大的铁索悄然相连,如一条水上巨蟒,在孔明的指挥下,船头向西,船尾朝东,乘着夜色与渐浓的雾气,悄无声息地径直朝着北岸曹军水寨方向进发。
此时,江面上大雾已然弥漫开来,如同一块巨大的、冰冷的幕布,遮蔽了星月,吞噬了远近的景物。长江之中,雾气更显浓重,水天一色,咫尺之间难辨人影,只有船桨划破水面的微弱声音在死寂中回荡。这雾,并非寻常水汽凝结,其中似乎夹杂着一种奇异的能量波动,似是孔明“道家玄功”引动的结果,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怨煞”之气从江底深处丝丝缕缕地渗入其中,使得这雾气更添了几分诡异与阴寒。
孔明却怡然不惧,反而催促船队加速前进。果然是弥天大雾,不见天日!古时便有大能者作《大雾垂江赋》以记此等奇景,言道:
“大哉长江!……(此处沿用原文赋文,不再赘述,以渲染气氛,但可想象这赋文中的鬼神异类,在此刻的黑暗设定下,或许并非虚指,而是真实潜藏于这浓雾与江水之中的存在,被孔明的‘术’所惊动,或为他所用。)……乃能中隐毒蛇,因之而为瘴疠;内藏妖魅,凭之而为祸害。降疾厄于人间,起风尘于塞外。小民遇之夭伤,大人观之感慨。盖将返元气于洪荒,混天地为大块。”
这赋文在此刻读来,更添几分阴森与不祥。鲁肃只觉得周身寒毛倒竖,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战争的理解,进入了某种未知的领域。
当夜五更时分,船队已悄然逼近曹操水军大寨。浓雾之中,隐约可见曹军水寨连绵的轮廓,以及无数战船那狰狞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孔明当即下令,将二十只战船头西尾东,一字排开,如同在曹军寨前布下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随即,他眼中精光一闪,沉声喝道:“擂鼓!呐喊!”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骤然在死寂的江面上炸响,打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三十名精壮士卒,运足了“气”,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那声音在浓雾中回荡、放大,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趁雾奇袭。
鲁肃大惊失色,声音都变了调:“先生!曹军倘若倾巢而出,我等这点人手,岂不是自投罗网,死无葬身之地?”他能感觉到,对岸曹营中无数道警惕甚至饱含杀“意”的“气”息瞬间被惊动。
孔明却抚须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自信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等规模的“借势”与“易象”,对他“心神”的消耗亦是巨大的。他朗声道:“子敬放心!吾料曹操生性多疑,其‘霸者之意’虽强,却也因此更为谨慎。在这等伸手不见五指的重雾之中,他绝不敢轻易出兵反击,唯恐中了埋伏。我等只需在此安坐,把酒言欢,静待雾散日出,便可满载而归。”
再说曹操水军大寨之中,主帅毛玠、于禁二人正自巡查,忽闻江上鼓声大作,喊杀声震天,不由大惊失色,慌忙飞报中军大帐,禀知曹操。
曹操正拥被而卧,被惊醒后,披衣而起,他那强大的“意”在瞬间便感知到了江上那非同寻常的浓雾以及其中夹杂的混乱“气”息。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随即传下号令:“传我将令:如此重雾弥漫江面,敌军于此时突然来袭,其行诡秘,必有诈谋!断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其奸计。速调集水军弓弩手,不论虚实,先以乱箭覆盖射之,挫其锐气!”又急派传令兵往旱寨传讯,令张辽、徐晃各率三千精锐弓弩手,携带破甲箭、火箭等特制箭矢,火速赶往江边,协同水寨放箭,务必将来犯之敌射杀于江心。
然而号令尚未传达到各部,毛玠、于禁二人已然心惊胆战,生怕南岸军马趁着浓雾抢滩登陆,冲入水寨,不等调拨,便已急令寨前当值的弓弩手朝着鼓声和呐喊声传来的方向胡乱放箭。箭矢离弦,发出尖锐的啸声,破开浓雾,却如同泥牛入海,不见任何回应,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恐惧。
片刻之后,旱寨的弓弩手亦奉张辽、徐晃之令,冒着寒气赶到江边。一时间,曹军水旱两寨,万余名弓弩手张弓搭箭,也不管目标何在,只听鼓声呐喊,便将如蝗的箭雨朝着江心那模糊的声源处倾泻而去。
“嗖嗖嗖——咻咻咻——”一时间,万箭齐发,箭矢破空之声,如同暴雨倾盆,又似飞蝗过境,密密麻麻地穿透浓雾,直奔孔明船队而来。这箭雨之中,甚至夹杂着一些附着了微弱“破邪符”的特制箭矢,乃是曹军中随军术士所制,专为对付可能的妖法。
孔明在船上听得箭矢破风之声,不惊反喜,他一面命士卒继续擂鼓呐喊,制造更大的声势,一面又指挥船队缓缓调转方向,将船头向东,船尾朝西,以船的另一侧迎向箭雨,确保束草平均受箭。江面上,浓雾翻滚,箭如飞蝗,孔明却气定神闲,与鲁肃在船舱中对酌,谈笑风生,仿佛这漫天箭雨不过是助兴的乐章。他体内的“气”缓缓运转,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散逸的“煞气”与箭矢的冲击力消弭于无形。
待到天色渐亮,日头已高,江上的浓雾也渐渐散去。孔明见船舷两侧的束草之上,早已密密麻麻插满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不由抚掌大笑。他立刻下令收拢船队,调转船头,趁着水流湍急,扬帆急向下游驶去。
与此同时,他还命二十只船上的军士齐声朝着曹军水寨高呼:“多谢曹丞相赐箭!十万枝狼牙箭,我等尽数收下了!”声音远远传开,清晰地落入曹军耳中。
比及曹军水寨内的士卒将江上实情层层上报,传到曹操耳中时,孔明的船队早已凭借船轻水急之利,驶出二十余里开外,顺风顺水,便是曹军最快的追风快艇,也望尘莫及了。
曹操听闻回报,得知自己非但未能伤敌分毫,反而平白无故资敌十余万枝精良箭矢,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他那“霸者之意”几乎要凝成实质,震得帐内器物嗡嗡作响。他一掌拍在案上,坚硬的铁木案几竟被他拍出一道裂痕,懊悔不已,怒吼道:“诸葛村夫!竖子周瑜!安敢如此戏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这怒火之中,却也夹杂着一丝对那神鬼莫测之浓雾与敌人精准算计的忌惮。他隐隐感觉到,这次的浓雾,似乎与寻常天象不同,其中蕴含着某种非自然的力量。
却说孔明船队安然返回南岸,鲁肃看着满船的箭矢,心悦诚服,对孔明深深一揖道:“先生真乃神人也!肃随先生此行,方知‘道法自然,奇门遁甲’之说,果然不虚!只是肃有一事不明,先生是如何精准算定今日必有如此弥天大雾,且能恰好被我等所用?”
孔明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从袖中取出一枚古朴的龟甲,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淡然道:“为将者,若不通天文地理,不识阴阳奇门,不解阵图兵势,不知‘气’运变化,不过一勇之夫,庸才耳!亮于三日前夜观天象,察江面水‘气’流转,又卜了一卦,已知今日此时,此地必有大雾。此雾名为‘锁江迷雾’,乃天地‘气’机交感,阴阳失衡所致,每隔数年乃至数十年方有一次。亮不过是顺势而为,借天地之力罢了。但也为此耗费了些许‘心神’去推衍天机,引导‘气’机,方能如此精准。公瑾限我十日完备,又处处掣肘,断绝工匠物料,分明是想借军法置我于死地,将我这一点‘功劳’变为他的‘风流罪过’。只是他不知,我命数自有天定,非人力所能轻易扼杀!公瑾机关算尽,又岂能真正害得了我?”他说到“引导气机”之时,声音放低,只有鲁肃一人能闻。
鲁肃听得心驰神摇,对孔明更是敬若天人,拜服不已。他知道,孔明所言“耗费心神”,恐怕远不止听上去那么简单,这等改天换地般的手段,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船队顺利抵达南岸,周瑜早已派出五百军士在江边等候搬箭。孔明命人将船上箭矢尽数取出,点算之下,足有十二三万枝之多,皆是上好的狼牙精钢箭,远超军令状所定的十万之数。众军士欢呼雀跃,将箭矢搬运入中军大帐交割。
鲁肃随后入见周瑜,将孔明草船借箭,智取曹军箭矢的整个过程,包括那诡异的大雾,以及孔明那番玄之又玄的言辞,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一遍。
周瑜听罢,初时惊愕,继而面色铁青,最后长长叹息一声,那股凌人的杀“意”与傲“气”也消减了不少,慨然道:“孔明运筹帷幄,神机妙算,竟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其智近妖,吾……实不如也!”他心中虽仍有不甘与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深不可测力量的敬畏。
后人有诗赞孔明草船借箭之奇,诗曰:
一天浓雾锁长江,顷刻翻盘敌胆丧。
鬼神莫测风云变,孔明智算伏周郎。
(诗稍作修改,更突出其神鬼莫测之能)
少顷,孔明施施然入寨求见周瑜。周瑜连忙亲自下帐迎接,脸上堆满了钦佩的笑容,赞道:“先生神算鬼谋,洞察天机,此等手段,真乃惊天地泣鬼神,令瑜万分敬服!”
孔明谦逊道:“不过是些许诡谲小术,借天时地利侥幸成功,何足挂齿,倒是让都督忧心了。”
周瑜哈哈一笑,拉着孔明的手邀入帐中,命人摆上酒宴,殷勤劝饮。酒过三巡,周瑜屏退左右,对孔明道:“昨日主公遣使前来,催促进军破曹。瑜思虑数日,苦无万全之策,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孔明呷了一口酒,淡然道:“亮不过一介山野村夫,碌碌庸才,偶有小智,岂敢在都督面前妄谈妙计。”
周瑜凝视着孔明,沉声道:“瑜昨日亲自乘舟,于浓雾散后,远观曹操水寨,见其旌旗整肃,营寨布防极有章法,水陆呼应,浑然一体,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轻易攻破。瑜苦思冥想,倒是得了一计,只是尚有些疑虑,不知是否可行,还请先生为我决断一二。”
孔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都督心中既有定计,何不与亮一同写于掌中,看看你我所见,是否相同?”
周瑜闻言大喜,立即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他先是凝神片刻,迅速在掌心写下一个字,然后将笔递给孔明。孔明亦微微一笑,从容提笔,也在自己掌中写下了一个字。
两人相视一笑,缓缓移近坐榻,同时摊开手掌,互相观看。只见周瑜掌中,赫然是一个龙飞凤舞的“火”字;而孔明掌中,同样是一个笔力遒劲的“火”字!
二人见状,不由得抚掌大笑,帐内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了不少。周瑜笑道:“哈哈哈哈!既然先生与我所见略同,此计必成,再无半分可疑之处了!此事关乎江东生死存亡,还望先生守口如瓶,切勿泄露机密!”
孔明正色道:“此乃孙刘两家共同大事,荣辱与共,亮岂有泄密之理?吾料曹操虽接连两次遭我等算计,损失惨重,但其‘霸者之意’受挫,必然更加刚愎自用,急于复仇。其人生性多疑,却又极度自信,对于真正致命的计策,反而可能疏于防范。都督此计,尽管放手施行便是。亮当尽力配合。”
二人计议已定,又饮了数杯,方才各自散去。帐外诸将见都督与孔明相谈甚欢,皆以为二人已尽释前嫌,同心破曹,却不知这笑容与酒杯之后,隐藏着足以焚天煮海的惊天密谋。
(后续剧情按原着发展,黄盖等人登场,准备上演苦肉计,此处侧重于曹操方面的反应以及蔡中、蔡和的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