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人从末座昂然走出,正是前番出使江东空手而归的蒋干。他面带惭色,躬身说道:“丞相,某前日奉命出使东吴,非但未能劝降周瑜,反而被其戏弄,致使丞相错杀蔡瑁、张允二将,使得我军水师战力大损。干心中深怀愧疚,无地自容。今愿再次请缨,不避斧钺,舍此残生,再赴江东,务必为丞相探得实信,将功折罪,以报丞相知遇之恩!”
曹操见蒋干主动请缨,心中大喜,暗道此人虽然无甚智谋,但与周瑜有同窗之谊,或许能旁敲侧击,探得些许蛛丝马迹。当即准其所请,拨付快船,令蒋干即刻动身。
蒋干领命,不敢怠慢,即刻收拾行装,驾着一叶扁舟,径直朝着南岸周瑜水寨方向驶去。到了江边,便命人通报,说故人蒋干特来拜访。
周瑜正在帐中与鲁肃商议军情,闻报蒋干居然又来了,不怒反喜,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吾之大功,只怕要应在此人身上了!”随即附耳对鲁肃低声嘱咐道:“子敬,你速去替我请一位‘奇人’前来,依我此计行事……”鲁肃领命,匆匆而去。周瑜则端坐帐中,静候蒋干的到来,其“意”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原来,此时襄阳名士庞统,字士元,道号“凤雏先生”,因中原战乱,暂时避难于江东。此人乃是与诸葛亮齐名的“河洛书院”高弟,其貌不扬,但胸藏经天纬地之才,更精通“阵法”、“机关”乃至一些不为人知的“言咒之术”。鲁肃素闻其名,早年曾于水镜先生司马徽处听闻过其“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谶言,故而曾向周瑜举荐。只是庞统性情孤傲,尚未主动前来拜见周瑜。
周瑜在定下火攻之策后,深知曹军战船体型庞大,数量众多,若无特殊手段,即便火起,也容易被其各自散开,难以造成致命打击。他曾暗中派遣鲁肃前往试探庞统,询问破曹良策。
庞统当时隐居于一处僻静山林,潜心研究上古阵图与“机关流变之术”。他对鲁肃密语道:“欲破曹军水师,非用火攻不可。然长江水面辽阔,风向不定,若只点燃一船,其余船只转瞬即可四散逃逸,难以竟全功。除非能献上一条‘连环奇计’,暗中设法,令曹军将其大小战船用铁索锁为一体,使其动弹不得,如同一座水上囚笼,再乘风纵火,方能一举将其焚为灰烬,奠定胜局。”他说话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赤壁那漫天火光的景象。
鲁肃将庞统之言回报周瑜。周瑜听罢,抚掌赞叹,深服其论,对鲁肃道:“能为我江东行此绝妙连环计者,非凤雏先生不可!只是,曹操生性奸猾,帐下谋士如云,‘意’念感知亦是敏锐,如何才能让凤雏先生顺利潜入曹营,并说服曹操采纳此计,实乃难事。”
周瑜正为此事沉吟未决,苦无良机,忽报蒋干居然再次前来拜访,不由得喜出望外,当即定下一箭双雕之计:一面暗中派人依照预先的布置,请动庞统出山配合;一面则端坐中军大帐,命人将蒋干“请”入。
蒋干在寨外等候多时,却不见周瑜派人出来迎接,心中已是疑虑重重,惴惴不安。他不敢擅闯,只得命人将小船在江边一处僻静的岸口小心缆系稳妥,方才独自一人,硬着头皮,步行进入戒备森严的东吴水寨,前来拜见周瑜。
一入中军大帐,便见周瑜高坐帅位,面沉似水,一改前番热情款待之态,厉声喝道:“蒋子翼!汝为何三番两次欺吾太甚?真当周某是可随意愚弄之辈么!”那声音中蕴含的“意”念冲击,比之上次更显凌厉。
蒋干强作镇定,挤出笑容道:“公瑾何出此言?吾与你乃是旧日同窗,情同手足,此次前来,乃是特为向你倾吐心腹之事,绝无半点相欺之意啊!”
周瑜冷笑道:“哼!汝还敢巧言令色!前番吾念及昔日同窗旧谊,盛情款待,请你痛饮美酒,秉烛夜谈,更留你于帐中共榻而眠,推心置腹。你却利欲熏心,暗中盗取吾之私人书信,不告而别,返回曹营,谗言进谏,致使曹操错杀蔡瑁、张允二将,坏了吾之大事!今日你无故又来,鬼鬼祟祟,必不怀好意!若非看在昔日同窗一点微末情分上,本都督定当将你一刀两断,剁碎了喂鱼!本待立刻将你送过江去,交还曹操,争奈吾军一两日之内,便要与曹贼决一死战,军情紧急,不容有失。若将你这等反复小人留在军中,又恐你再次盗取机密,泄漏军情,误我大事!”
说罢,周瑜根本不给蒋干申辩的机会,便高声喝令左右:“来人!将蒋先生‘护送’至西山之上那座废弃的静心庵中歇息,好生‘款待’,不得有误!待本都督大破曹贼之后,再行发落,到那时送他安然渡江回见曹操,也未为晚也!”
蒋干听闻要将他软禁于荒山古庵,心中大急,张口还欲分辨几句,周瑜却已拂袖而起,径直转入后帐去了,留下蒋干一人在帐中,叫苦不迭。
左右军士不敢怠慢,寻来一匹瘦马,也不容蒋干分说,“护送”着他,径直来到江边不远处一座荒凉的西山背后。那里果然有一座破败的小庵,名为静心庵,实则早已蛛网尘封,荒草丛生,哪里还有半分清净可言。军士将蒋干推入庵内,留下两名面无表情、目光锐利的军士在外“伏侍”,实则严密监视。
蒋干被困于这荒山古庵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中忧愁烦闷,寝食难安。他知道自己这次又被周瑜算计了,只怕凶多吉少,任务也难以完成。
是夜,星月无光,寒露浸骨。蒋干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独自一人踱步走出庵外,想透透气。忽听得庵后不远处的山林之中,隐隐传来一阵抑扬顿挫的读书之声,那声音清朗悠远,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其中似乎还蕴含着某种特殊的韵律,能引动天地间的“灵气”微微波动。
蒋干心中好奇,暗道:“此等荒山野岭,更深露重,是何人在此处苦读?莫非是一位隐世高人?”他循着读书声,信步向山林深处寻去。行不多时,果见一处山岩环抱的平地上,搭建着数椽简陋的草屋,屋内透出微弱的灯光,与这漆黑的夜晚格格不入。
蒋干壮着胆子,悄悄凑近窗前,往里窥探。只见屋内灯下,端坐着一人,其人头戴方巾,身着布袍,面容古奇,相貌不扬,但双目炯炯有神,正手捧一卷竹简,聚精会神地朗声诵读,旁边还斜倚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鞘上隐隐有符文闪烁。蒋干仔细一听,那人所读,竟是《孙子兵法》与《吴子兵法》中的精妙篇章,且时有独到见解,引经据典,阐述兵家“奇正虚实”之奥义。
蒋干心中一动:“观此人仪表谈吐,绝非常人,定是一位未出世的异人!”他当即整理衣冠,上前叩响了柴门,朗声请求相见。
片刻之后,柴门“吱呀”一声打开,那读书人手持油灯,缓步走出,上下打量了蒋干一番。此人虽然形容有些不修边幅,但目光清澈,顾盼之间自有一股非凡的气度。
蒋干连忙拱手行礼,问道:“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亦还了一礼,答道:“草民姓庞,名统,字士元。”
蒋干闻言,心中猛地一震,失声惊呼道:“庞士元?莫非……莫非便是与卧龙诸葛孔明齐名,江湖人称‘凤雏先生’的那位奇才?”
庞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不敢当,正是在下。”
蒋干喜出望外,连忙趋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哎呀!真是失敬失敬!久闻凤雏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拜会。不知先生这等经天纬地之大才,为何屈尊,隐居于此等荒僻之地啊?”
庞统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落寞之色,道:“唉,周公瑾虽有帅才,却自恃才高,器量狭小,不能容纳与己见不同之贤士。吾曾数次献策,皆被其束之高阁,不被采纳。吾心灰意冷之下,不愿再与其同流合污,故而隐居于此山林之中,与麋鹿为伴,以兵书为友,了此残生罢了。不知足下夤夜至此,又是何人?”
蒋干连忙自报家门:“在下蒋干,字子翼,乃曹丞相帐下幕僚。”
庞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故作惊喜,连忙将蒋干延入草庵之中,分宾主坐下,煮上粗茶,秉烛夜谈。
蒋干见庞统似有怀才不遇之意,心中暗喜,连忙趁热打铁道:“以先生这等冠世奇才,胸中韬略足以经邦治国,辅佐明主,安天下,定四海,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如今曹丞相席卷中原,兵强马壮,爱才若渴,帐下文有荀彧、程昱、贾诩之辈,武有张辽、许褚、徐晃之流,皆是人中龙凤。先生若是肯屈尊前往相助,干愿为您引荐,丞相必定倒履相迎,奉为上宾,到那时,先生一展所长,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啊!”
庞统听罢,脸上露出意动之色,沉吟片刻,抚掌叹道:“实不相瞒,吾亦早有离开江东,另投明主之意久矣!只是苦于无人引荐。今子翼公既有此心,愿为我牵线搭桥,统感激不尽!事不宜迟,依我之见,即今便当收拾行装,随公一同北上,免得夜长梦多。若是耽搁久了,被周瑜那厮知晓我欲离去,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必定会暗中加害于我,到那时,悔之晚矣!”
蒋干听庞统说得如此急切,更是深信不疑,心中大喜过望,暗道自己此番真是洪福齐天,误打误撞,竟能为丞相招揽到凤雏这等奇才,回去之后,定能将功补过,大大露脸。于是,二人一拍即合,也顾不得夜深露重,当即便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与蒋干一同连夜摸黑下山,来到江边寻着蒋干原先那艘被“遗忘”的小船,解开缆绳,奋力划桨,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岸曹军水寨的方向飞速驶去。一路之上,江风猎猎,庞统谈笑风生,蒋干则是喜不自胜,浑然不知自己又一次充当了周瑜的“信使”。
船到北岸,蒋干唯恐怠慢了这位“凤雏先生”,不敢擅自做主,连忙让庞统在岸边稍候,自己则兴冲冲地先入曹操大帐,将此番前往江东,如何被周瑜软禁,又如何在荒山巧遇凤雏先生庞统,以及庞统如何心向曹公,愿意来投的经过,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一遍。
曹操正为江东之事烦心,忽闻凤雏先生这等级别的大才居然主动前来投靠,不由得大喜过望,精神为之一振。他深知“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的传言,如今诸葛亮已归刘备,若能得到凤雏相助,何愁江东不破,天下不定?他不敢怠慢,当即亲自走出中军大帐,在辕门外迎接庞统,以示尊重。
二人分宾主坐定之后,曹操屏退左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庞统。只见其人其貌不扬,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陋,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双目深邃,仿佛蕴藏着无穷的智慧。曹操心中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此人既然能与诸葛亮齐名,必有过人之处。”便开口说道:“周瑜竖子,年幼无知,却骄横跋扈,恃才欺众,不能容纳贤才,刚愎自用,实非明主之相。操久闻凤雏先生经天纬地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蒙先生不弃,屈尊惠顾,实乃三生有幸!还望先生不吝赐教,指点迷津,助操一臂之力,共创大业!”曹操言辞恳切,其“霸者之意”收敛,流露出求贤若渴的姿态。
庞统微微一笑,拱手道:“某虽隐居山林,却也素闻丞相用兵如神,治军有法,深得兵家三昧。今日有幸得见丞相天颜,愿请丞相允许,一观丞相帐下水陆大军之军容,以开眼界,如何?”
曹操闻言大悦,当即命人备上良马,亲自陪同庞统,先往旱寨各处巡视。庞统与曹操并马而行,登上高处眺望。只见曹军旱寨依山傍林,营垒层层叠叠,旗帜整肃,部伍严明,前后互相呼应,出入皆有门道,进退攻守井然有序,暗合兵法阵势,其间更有一些高台之上,隐隐布置着“聚煞法阵”与“烽火符塔”,显然是出自高人手笔。
庞统看罢,抚掌赞道:“丞相治军,果然名不虚传!此等营寨布置,傍山依林,稳固如山,攻守兼备,前后顾盼,出入有法,进退有度,攻之难以得手,守之坚不可摧!纵是古代名将孙武、吴起再生,穰苴、尉缭复出,其用兵布阵之精妙,亦不过如此了!”
曹操听了庞统的称赞,心中虽然受用,口中却谦逊道:“先生谬赞了!操不过是略懂行伍之事罢了,尚有诸多不足之处,还望先生不吝指教。”
于是,曹操又与庞统一同乘船,前往水军大寨巡视。只见曹军水寨主力,向南分为二十四座水门,每座水门之内,皆排列着无数艨艟巨舰,如同水上城郭一般,气势恢宏。各艘大船之间,又有无数小船穿梭往来,传递讯息,巡逻警戒,井然有序。整个水寨布局,攻守呼应,进退自如,显是经过精心策划。但庞统也敏锐地察觉到,这庞大的水寨之中,北军将士多有面色不佳者,其“气”息不畅,行动之间也略显迟缓,显然是不服水土,被江上风浪与湿气所困。
庞统看完水寨,依旧面露笑容,指着江南方向,慨然叹道:“周郎啊周郎!你空有几分小智,却不知天命人心!今见丞相水陆大军如此雄壮,军容如此鼎盛,法度如此严明,你那江东弹丸之地,覆亡之日,已屈指可数矣!”
曹操听了庞统这番话,更是龙颜大悦,心中对庞统的信任又加深了几分。他连忙请庞统回到中军大帐,摆下盛宴,亲自殷勤劝酒,与庞统一同畅谈天下大势与用兵机要。席间,庞统高谈阔论,引经据典,从天文地理到兵法谋略,从古今成败到人心向背,皆能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其见识之广博,思路之敏捷,令在座的曹营诸将及谋士无不暗自叹服。曹操更是对庞统敬佩有加,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酒至半酣,庞统似是有了几分醉意,忽然开口问道:“敢问丞相,军中可有医术高明的良医?”
曹操闻言一愣,反问道:“先生询问良医,所为何事?”
庞统面露忧色,道:“某方才巡视水军大寨,见诸多北地将士,面有病容,精神不振。想来是因初到江南,不服水土,又兼江上风浪颠簸,湿气侵体,故而多生疾病。若不及时加以医治,调理身体,只怕尚未交战,军心便已动摇,战力大打折扣啊!此乃军中大忌,丞相不可不察。”
曹操闻言,正中下怀。他军中将士确实因为水土不服,又兼不习水性,连日来在江上操练,被风浪颠簸得头晕脑胀,呕吐不止,军中疫病开始蔓延,甚至已有一些体弱的士卒不治身亡。此事正令他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却又苦无良策。此刻听庞统主动提及此事,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追问道:“先生所言极是!此事正令操日夜忧烦。不知先生可有良策,解我军中将士之疾苦?”
庞统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道:“丞相教练水军之法,诚然精妙绝伦,可谓深得水战之要。只是,尚有些许缺憾,未能尽善尽美,故而才导致将士染病。”
曹操一听,更是急切,连忙离座,向庞统深深一揖,恳切地说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若能解此困厄,操定当重谢!”
庞统这才缓缓说道:“某有一策,不敢言能根治百病,但足以使丞相麾下大小水军将士,免受风浪颠簸之苦,安然稳坐船中,养精蓄锐,届时便可全力与东吴决战,定能稳操胜券,马到成功。”
曹操大喜过望,连忙追问:“不知先生有何妙策?快请教我!”
庞统不慌不忙地说道:“大江之中,潮起潮落,风高浪急,永无宁日。北方将士,素不习水性,初乘舟船,被这无休无止的波涛颠簸摇晃,自然会头晕目眩,肠胃不适,日久便会积劳成疾,百病丛生。此乃人之常情,非药石所能轻易根治。依统之见,若要解此难题,不妨将丞相麾下所有战船,无论大小,各皆搭配调匀,或以三十艘为一排,或以五十艘为一排,以坚固的铁环铁索,将船头船尾互相连锁拴紧,使其连为一体。再于船身之上,横铺阔大的木板,连接各船,形成一片平稳宽阔的“水上陆地”。如此一来,莫说士卒可在上面安然行走,便是战马亦可往来驰骋,如履平地。乘此等连环巨舰而行,任凭江上风吹浪打,潮水涨落,船身亦能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将士们安坐其中,不受颠簸之苦,自然便不会再生疾病,便可养足精神,专心备战了。丞相以为此计如何?”
曹操听了庞统这番话,不由得茅塞顿开,拍案叫绝,他猛地站起身,再次向庞统深深下拜,感激涕零地说道:“先生此计,真乃神来之笔,妙不可言!非先生这等高明之士,如何能想出此等绝妙良策,解我燃眉之急!若无先生此计,操如何能安然攻破东吴,一统江南耶!”
庞统连忙扶起曹操,谦逊道:“此不过是统一点愚钝浅陋之见,不足挂齿,还望丞相自行裁夺斟酌。”
曹操此刻对庞统已是深信不疑,哪里还会有半分犹豫,当即便传下将令,命军中所有铁匠,日夜赶工,打造合用的连环大钉与坚固铁索,即刻将大小船只,依照庞统之法,连锁起来。军中将士听闻此令,得知今后可以免受风浪颠簸之苦,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士气为之一振。
庞统见曹操已采纳自己的连环计,心中暗喜,却又故作忧虑地对曹操说道:“丞相,某在江东之时,曾暗中观察,得知江东文武之中,颇有一些有识之士,对周瑜那厮的骄横跋扈与孙权的偏听偏信,早已心怀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某不才,愿凭这三寸不烂之舌,潜回江东,为丞相暗中游说此辈,晓以大义,陈说利害,劝其弃暗投明,归顺丞相。若能说动他们,届时丞相大军一至,他们便可充当内应,与我军里应外合。如此一来,周瑜必定众叛亲离,成为孤家寡人,束手就擒,指日可待。周瑜一破,刘备便如断去一臂,再无立足之地,亦不足为虑矣。”
曹操听了庞统这番话,更是喜上眉梢,对庞统的智谋与忠心愈发敬佩,当即许诺道:“先生真乃国士无双!若先生果能为操再立此等奇功,操定当亲自上奏天子,保举先生位列三公,名扬四海,光宗耀祖!”
庞统连忙逊谢道:“某此举并非为求个人荣华富贵,实乃不忍见江南百姓再遭战火涂炭,生灵困苦,故而愿为丞相略尽绵薄之力,以救万民于水火。只望丞相他日渡江之后,能以仁德为怀,慎勿滥杀无辜,波及百姓。”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是一位悲天悯人的大贤。
曹操慨然应允道:“先生放心!操乃奉天子之命,替天行道,吊民伐罪,安忍滥杀无辜,荼毒生灵!”
庞统闻言,拜伏于地,恳求曹操赐下一纸安民告示,并加盖丞相大印,以便他潜回江东之后,可以安抚其在江边的宗族亲眷,使其免受战火波及。
曹操问道:“不知先生家属,现居何处?”
庞统答道:“草民家眷,皆在长江南岸边居住。若能得丞相此安民榜文,便可保全他们性命无虞了。”
曹操毫不犹豫,立刻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亲笔写下一份安民告示,郑重地盖上自己的丞相大印,交给庞统。
庞统接过榜文,再次叩拜谢恩,随即起身告辞,叮嘱道:“丞相,事不宜迟,还请丞相在某离去之后,尽快打造连环战船,然后便可伺机挥师南下,休要等到周瑜那厮察觉我等计谋,有所防备,那便不美了。”
曹操连连点头称是,亲自将庞统送出辕门。
庞统拜别曹操,怀揣着安民告示,径直来到江边,正准备寻找船只渡江返回南岸,忽然,从岸边芦苇丛中闪出一人,身着宽大道袍,头戴逍遥竹冠,仙风道骨,却一把扯住了庞统的衣袖,口中嘿嘿冷笑道:“庞士元,你好大的胆子!黄盖老贼用苦肉计,阚泽那厮献诈降书,你这凤雏又来巧授连环计,当真是机关算尽,要将曹操这八十三万大军,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挫骨扬灰,连‘怨煞’都凝聚不起来才甘心么!你们师兄弟这等毒辣的手段,瞒得过曹操那睁眼瞎,却如何能瞒得过我!”
这一声断喝,直吓得庞统魂飞魄散,面如土色!正是:
莫道东南多智士,暗藏玄机算无遗。谁云西北尽愚夫,亦有高人窥天机?
毕竟此人是谁,他如何识破了江东这一系列惊天动地的连环密计?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