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建兴七年,初夏四月。汉中平原之上,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丞相诸葛孔明,经过数月的休养生息与精心准备,再次亲率数十万大军,浩浩荡荡,旌旗招展,杀出祁山道口,于祁山之前,依山傍水,连扎三座大营,互为犄角,其“军阵之气”凝而不散,隐隐透着一股雷霆万钧之势,专候远道而来的魏军决一死战。
却说魏国大都督司马懿,在接到曹睿圣旨之后,不敢怠慢,立刻引着新得的帅印与本部兵马,星夜兼程,赶赴长安。左将军张合早已在长安城外恭候,接入府中之后,便将此前与蜀军交战的种种情形,以及曹真都督兵败之后,军心不稳,士气低落等状况,一五一十地向司马懿详细禀报了一遍。
司马懿静静听完,脸上神色平静无波,其“意”念如同古井深潭,让人看不出深浅。他略作沉吟,便对张合道:“儁乂将军,如今曹子丹都督(曹真)染病在身,不宜再操劳军务。圣上已命吾暂代其职,总领雍凉各路兵马,以拒蜀寇。你可立刻点起本部精锐兵马,为我军先锋,戴陵将军为副将,共引十万大军,先行开赴祁山前线,于渭水之南下寨,与蜀军对峙。切记,未得吾将令,万不可轻易与蜀军交战,以免中了诸葛亮奸计。”张合领命而去。
随即,郭淮、孙礼二将亦入寨参见司马懿。司马懿开门见山地问道:“二位将军,自蜀军出祁山以来,汝等可曾与其主力真正对阵交锋过?”
二人皆是摇头答道:“回禀都督,末将等谨遵将令,固守营寨,未曾与蜀军大规模交战。”
司马懿点了点头,缓缓道:“诸葛孔明用兵,虚实难测,‘奇正之意’变幻莫测。其大军千里迢迢,远道而来,粮草补给必然困难,理应利在速战速决。然其如今兵临我境,却又不急于与我军主力决战,此举甚为反常,其中必然另有图谋。不知近日以来,陇西各郡可有什么异常动静?可曾有蜀军细作渗透的消息?”
郭淮躬身答道:“启禀都督,末将早已派遣多名精干细作,日夜在陇西各郡仔细探查。据回报,各郡守将皆已提高警惕,严密布防,日夜提防蜀军偷袭,目前并无其他异常之事发生。唯独此前被蜀军攻占的武都、阴平二郡,因山高路远,消息隔绝,目前尚未有确切回报。”
司马懿闻言,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我明白了!诸葛孔明此番大张旗鼓,兵出祁山,其真实意图,恐怕并非是要与我军在祁山正面决战,而是想要以主力大军在祁山牵制我军,暗中却派遣偏师,再次袭取武都、阴平二郡,以彻底巩固其在陇右的立足点!好个声东击西之计!”他随即对郭淮、孙礼二人道:“吾在此亲自坐镇中军,每日派遣少量兵马,轮番前往蜀军营前挑战,做出即将与孔明在祁山决战之姿态,以迷惑蜀军主力。汝二人可各率一支五千人的精锐轻骑,立刻从陇西小路秘密进发,火速驰援武都、阴平二郡。抵达之后,不必急于与攻城的蜀军交战,可先悄然绕到其背后,待其攻城胶着,或是我军与孔明主力交战正酣之际,再从后方突然杀出,如此,则蜀军首尾难顾,腹背受敌,必然阵脚大乱,不战自溃矣!”他这番部署,看似滴水不漏,其“算计之意”已是极为精妙。
郭淮、孙礼二人领了将令,不敢怠慢,当即点起五千精锐骑兵,一人一马,皆是百里挑一的矫健勇士,悄然从陇西小路,向武都、阴平方向疾驰而去,意图抄袭蜀军之后路。
行军途中,郭淮忍不住对孙礼道:“孙将军,你以为,这司马都督之用兵智谋,与那诸葛孔明相比,究竟孰高孰低?”
孙礼沉吟片刻,叹道:“依末将看来,孔明之才,深不可测,其‘通玄之能’恐非人力能及,仲达公虽亦是人杰,但与孔明相比,恐怕还是要稍逊一筹啊。”
郭淮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孙将军此言差矣。孔明用兵虽奇,然仲达公亦非等闲之辈。便如此番奇袭武都、阴平之计,便足以彰显其过人之智,洞察先机之能。你想,倘若蜀军当真正在全力攻打那两座郡城,我等大军突然从其背后杀到,彼军攻城受阻,后路又被我军截断,岂有不自乱阵脚之理?届时,我等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他言语之中,充满了对司马懿此计的信心。
二人正自纵马谈论,忽有前哨快马飞奔来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大事不好了!探马回报,阴平郡已被蜀将王平攻破!武都郡亦被蜀将姜维攻破!如今两支蜀军已然会合一处,正在前方不远之处列阵,阻断了我军去路!”
郭淮、孙礼二人闻报,皆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礼更是惊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军日夜兼程,火速赶来,蜀军就算插翅也难飞,如何能在我军之前便已攻破城池?况且,那两座郡城虽然不大,但城防亦算坚固,蜀军就算能够攻破,也必然会付出极大代价,兵力疲惫,如何还能有余力在城外列阵,阻击我军?其中必然有诈!依末将之见,不如趁蜀军立足未稳,我军速速退兵,以免中其埋伏!”
郭淮此刻亦是心乱如麻,觉得孙礼所言有理。方才传下将令,教三军暂缓前进,准备后退。忽然间,只听得前方山坡之上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紧接着,从山谷背后,如潮水般涌出一支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蜀军来,当先一面牙旗之上,斗大一个“汉”字,旗下大书“汉丞相诸葛亮”七个龙飞凤舞的隶字!队伍中央,缓缓驶出一辆四轮小车,车上端坐一人,羽扇纶巾,鹤氅道袍,仙风道骨,神态安详,不是别人,正是蜀汉丞相诸葛孔明!其左侧,威风凛凛站立着小将关兴,右侧,虎虎生风侍立着小将张苞!三人身上皆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武道之气”,尤其是孔明,其“浩然正气”与“通玄道法之气”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威压,令郭淮、孙礼二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
郭淮、孙礼二人眼见孔明亲率大军,早已在此严阵以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亡魂皆冒!
孔明端坐车中,羽扇轻摇,朗声大笑道:“郭淮匹夫!孙礼竖子!休要再作无谓挣扎!你家主帅司马懿那点雕虫小技,又岂能瞒得过吾诸葛孔明之法眼?他每日派遣少量兵马,在我祁山大营之前虚张声势,佯装挑战,实则却是暗中派遣尔等,想要偷袭我军之后路,妄图内外夹击!哼!此等伎俩,吾早在数日之前便已识破!如今,武都、阴平二郡,皆已落入我大汉之手!尔等二人,不思早日弃暗投明,献城归降,反而还想驱赶疲惫之师,与我军决一死战耶?”其声朗朗,蕴含着“浩然正气”,在山谷间回荡。
郭淮、孙礼二人听闻孔明此言,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手足冰凉,只觉一股“绝望之气”从心底升起。他二人哪里还敢答话,正自惊慌失措之际,忽然听得背后喊杀之声震天动地,尘土大起!回头望去,只见蜀将王平、姜维二人,已各率一支精兵,如猛虎下山一般,从后方掩杀而来,早已截断了他们的归路!而前方,关兴、张苞二将,亦已各自引兵,从左右两翼,如两柄出鞘的利剑,狠狠地刺了过来!
四路蜀军,前后夹攻,魏军顿时阵脚大乱,军心崩溃,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郭淮、孙礼二人眼见大势已去,哪里还敢恋战,急忙舍弃了战马,手脚并用,拼死向着旁边陡峭的山坡之上攀爬逃命。
小将张苞眼尖,一眼便望见了正在狼狈逃窜的郭淮、孙礼二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大喝一声,拍马舞矛,便要追赶上去,将其生擒活捉。不想,他追得过急,坐下战马一时失蹄,竟连人带马,一同翻滚着跌入了路旁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之中!后队军士见状,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施救,七手八脚地将张苞从山涧之中救了上来,却见他早已是头破血流,人事不省,气息奄奄,眼看是活不成了。
孔明在后方望见此景,心中大恸,急忙下令,教随军医匠好生救治,并立刻派遣亲兵,将重伤昏迷的张苞,火速送回成都,交由御医精心调养,希望能保住他一条性命。然则,天不遂人愿,张苞终因伤势过重,脑中“元神之火”熄灭,不治而亡。此是后话。
却说郭淮、孙礼二人,慌不择路,侥幸从山间小路逃得性命,返回司马懿大营,入帐拜见,将武都、阴平二郡皆已失守,又在途中遭遇孔明伏兵,前后夹击,以致大败亏输,折兵损将,自己二人亦是弃了战马,步行爬山,方才得以侥幸逃回等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司马懿听罢,脸上神色却并无太大波澜,只是微微一叹道:“唉,此事非二位将军之罪也。实在是那诸葛孔明智计太过高深,神机妙算,吾亦是棋差一着,未能算到他竟能如此迅速便攻下二郡,并预先在我军必经之路设下埋伏。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二位将军不必过分自责。如今之计,二位可再引一支兵马,火速赶往雍城、郿城二处,务必严加守备,深沟高垒,坚守不出,切勿再与蜀军轻易交战。吾自有破敌良策,二位将军且宽心便是。”
郭淮、孙礼二人闻言,心中稍安,叩谢都督不罪之恩,辞别司马懿,各自领兵去了。
司马懿又唤来先锋张合、副将戴陵二人,对其秘密分付道:“二位将军,如今诸葛孔明刚刚攻取了武都、阴平二郡,其注意力必然会集中在安抚当地百姓,收拢民心,巩固城防等事务之上,其主力大军,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尽数驻扎于祁山大营之中。此正是我军乘虚而入,偷袭其大营的绝佳良机!汝二人可各引一万精锐骑兵,今夜三更时分,便悄然起身,秘密抄小路绕到蜀军祁山大营之后,然后并力一处,奋勇冲杀,一举攻破其营寨!吾则亲率中军主力,在蜀军大营之前,预先布下阵势,以为接应。只待蜀军后营势乱,军心动摇之际,吾便立刻发动总攻,驱赶大军,从正面猛攻进去!届时,两军并力,前后夹击,何愁蜀军大营不破?若能一举夺取祁山这等险要山势,占据地利,则将来击破蜀军,亦是指日可待也!”他眼中闪烁着一丝阴狠的“诡诈之光”。
张合、戴陵二人领了将令,皆是精神一振,各自点起一万精锐骑兵,悄然出营去了。
于是,戴陵在左,张合在右,二人各取一条隐秘的山间小路,偃旗息鼓,衔枚疾走,悄无声息地向蜀军祁山大营的后方纵深穿插而去。约莫到了三更时分,两支魏军人马,终于在大路之上会合一处,然后便合兵一处,杀气腾腾地从蜀军大营的背后,发动了凶猛的突袭!
然而,魏军刚刚向前冲杀了不到三十里,忽然前军停止不前。张合、戴陵二人心中生疑,急忙亲自纵马向前察看,只见前方道路之上,竟有数百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草车,横七竖八地堵塞了去路,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张合见状,心中一凛,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对戴陵道:“戴将军,此处必有蜀军准备!我等中计了!速速传令,全军火速后退,切不可恋战!”
他话音未落,刚刚传下退军将令,忽然间,只听得四面山头之上,战鼓之声雷鸣般响起,号角之声响彻云霄,无数火把,如同满天繁星,骤然亮起!紧接着,从四面八方,无数蜀军伏兵,如狼似虎般呐喊着冲杀而出,瞬间便将张合、戴陵二人所率的两万魏军,团团包围在垓心之中!
孔明端坐于祁山之巅的指挥高台之上,羽扇轻摇,朗声大笑道:“戴陵匹夫!张合竖子!可还认得我诸葛孔明否?你家主帅司马懿,料定吾在攻取武都、阴平之后,必然会前往巡视安抚,主力大军不在祁山营中,故而才派遣尔等鼠辈,前来偷袭我军大营,却不想反中了吾预设之埋伏也!哈哈哈哈!汝二人不过是魏军之中无名下将,才能平庸,吾今日亦不愿多伤尔等性命,还是速速下马受降,免遭一死!”
张合闻言,勃然大怒,他本就是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哪里受得了孔明这般羞辱?他遥指山上的孔明,破口大骂道:“诸葛村夫!你这山野匹夫,屡屡侵犯我大魏疆界,荼毒生灵,今日死到临头,竟还敢在此大放厥词!待我捉住你时,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说罢,他怒吼一声,纵马挺枪,竟不顾一切地向着孔明所在的祁山高台,奋勇冲杀上去!
然而,山上蜀军早已严阵以待,无数箭矢、滚石、擂木,如同冰雹一般,居高临下,劈头盖脸地向着张合倾泻而下!张合虽然悍勇,但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得住这般猛烈的攻击?他数次冲击,皆被密集的箭雨逼退,根本无法靠近高台半步。无奈之下,他只得怒吼连连,拍马舞枪,凭借一身超凡的武艺,以及那股一往无前的“破军枪意”,硬生生地从重重叠叠的蜀军包围圈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左冲右突,竟无人能当其锋!
蜀军主力皆被张合吸引,戴陵趁机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也被他侥幸逃脱。张合奋勇杀出重围之后,却不见了副将戴陵的踪影,他唯恐戴陵有失,竟又大喝一声,不顾个人安危,翻身再次杀入重围之中,四下里冲突奔杀,终于找到了被困的戴陵,将其救出,二人并力一处,方才得以侥幸逃脱。
孔明在山顶之上,将张合在万军之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的盖世神勇,看得是清清楚楚,不由得对左右将佐赞叹道:“昔日吾曾听闻,三将军翼德(张飞)在葭萌关下与这张合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人皆为其悍勇而惊惧不已。吾今日亲眼得见,方知其勇猛,果真名不虚传!此人若不早日除之,将来必为我蜀中大患!吾当设法,早日将其除去,以绝后患!”遂下令收兵,鸣金返回大营。
再说司马懿,在蜀军大营之前,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张合、戴陵二人偷袭蜀军后营得手,蜀军大乱之际,便要发动总攻。然而,他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蜀军后营有丝毫动静,反而隐隐约约听得后山方向喊杀之声震天,火光冲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正在此时,忽然望见张合、戴陵二人,盔歪甲斜,狼狈不堪地逃回本阵,一问情由,方知又中了诸葛亮的埋伏,损兵折将,大败而归。
司马懿闻言,大惊失色,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失声道:“诸葛孔明真乃神人也!其智谋之深,用兵之奇,吾实不如也!罢了,罢了,今日之战,我军已然锐气尽失,不宜再战,还是暂且退兵,坚守不出,再作良图吧!”随即,他立刻传下将令,教三军人马,尽数退回本寨,深沟高垒,严加防范,任凭蜀军如何挑战,皆不许出战。
且说孔明此番设计,再次大败魏军,缴获的粮草器械、战马骡匹,不计其数,蜀军士气高昂,军威大振。孔明随即引得胜之师,返回祁山大营。每日依旧派遣大将魏延,轮番前往魏军营前挑战,然而,魏军却始终坚守不出,高挂免战牌。如此一连相持了半月有余,两军不曾再发生过一次大规模的交锋。
孔明在帐中,正自思索下一步的破敌之策,忽有军士来报,言说后主刘禅派遣宫中侍中费祎,带着圣旨,前来军中宣召。孔明不敢怠慢,急忙出帐迎接费祎进入中军大营。焚香行礼已毕,孔明打开圣旨观看,只见诏书上写道:
“朕闻:街亭一役,其过错本在于马谡违抗军令,轻敌冒进;然则君侯却引咎自责,深自贬抑,朕心甚是不安。今朕思之再三,若强行驳回君侯之请,实乃有违君侯谦恭之心意,故暂且听从君侯所请,以安君侯之心。然则,前年兴师北伐,君侯阵斩魏将王双,威震敌胆;今岁再次西征,郭淮闻风遁走,不敢交锋;又成功招降氐、羌等少数部族,光复武都、阴平二郡:君侯之赫赫战功,威震凶暴之曹魏,功勋卓着,彪炳史册,此乃天下共睹,日月可鉴也!
方今天下纷扰,四海未宁,元凶首恶曹魏,尚未枭首伏诛。君侯身受先帝托孤之重任,乃我大汉擎天之柱石,国家之干城。而君侯却因一次小小失利,便长久自抑谦损,不肯复位丞相,此举实非所以光大彰扬我大汉之洪烈伟业,亦有负先帝与万民之期望也!今朕意已决,恢复君侯丞相之职,望君侯勿再推辞,以安朕心,以慰民望!”
孔明听完诏书之后,对费祎道:“费侍中,如今国贼未灭,汉室未兴,吾之罪责尚未能弥补,又有何颜面,敢再复丞相之尊位?”他言辞恳切,坚决推辞,不肯接受。
费祎劝道:“丞相此言差矣。陛下此举,乃是出于对丞相的无限信任与倚重。丞相若坚辞不受,非但有违陛下之美意,亦会令三军将士之心,感到失落与寒冷。为国家大计着想,还请丞相暂且权宜受之,待日后功成名就,再行谦退,亦未为晚也。”
孔明见费祎说得有理,又念及后主一番盛情,不好再坚决推辞,方才叩拜谢恩,接受了复职。费祎在军中盘桓数日,见孔明调度有方,军容严整,这才辞别孔明,返回成都复命。
孔明见司马懿依旧坚守不出,心中渐渐焦躁。他苦思冥想数日,终于又心生一计。他当即传下将令,教各路兵马,皆拔寨齐起,做出即将全军撤退,班师回朝的假象。
果然,不出孔明所料,立刻便有魏军细作,将此消息飞报与司马懿,言说诸葛亮已下令全军撤退。
司马懿闻报,却是眉头紧锁,其“多疑之意”再次涌上心头,沉吟道:“诸葛孔明用兵,向来诡诈无比,虚实难料。此番他突然下令全军撤退,其中必然又有天大的阴谋,我等万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中其奸计。”
先锋张合却不以为然,上前争辩道:“都督,依末将看来,蜀军此次必然是因粮草耗尽,难以支撑,故而才不得不班师回朝。此等天赐良机,我军为何不立刻挥师追击,将其一举歼灭?反而在此畏首畏尾,坐失良机?”
司马懿冷笑道:“儁乂将军此言差矣。吾料定诸葛亮去年秋收之时,必然已在汉中囤积了大量粮草;如今又值陇上小麦成熟之际,其粮草必然是丰足有余。虽然转运粮草,路途艰难,但以孔明之能,支撑大军在祁山与我军相持半年以上,亦非难事。他岂会如此轻易便因粮尽而退兵?彼军见我军连日坚守不出,故而才故意做出此等撤退之假象,想要引诱我军出营追击,然后设下埋伏,反戈一击。此乃其惯用之伎俩也!可立刻派遣精干斥候,远远跟随,哨探其虚实回报。”
不多时,前去哨探的军士飞马回报,言说蜀军大营确实已经拔寨起程,但并未走远,只是后退了约莫三十里,便又重新安营扎寨,偃旗息鼓,毫无动静。
司马懿闻报,抚须笑道:“呵呵,吾早已料到,诸葛孔明果然不会轻易退走!传我将令,全军依旧坚守营寨,严密布防,万不可轻举妄动,中了其诱敌之计!”
如此又僵持了十数日,两军依旧是偃旗息鼓,并无任何交战。司马懿心中愈发疑惑,再次派遣斥候,前往蜀军营前哨探。斥候回报,言说蜀军大营已再次拔营起程,又向后撤退了三十余里。
司马懿依旧不信,他总觉得此事有诈,便亲自更换了寻常军士的衣服,混杂在斥候队伍之中,悄悄来到蜀军营前,远远观望。果然,只见蜀军大营,确确实实又向后撤退了三十里,重新安营扎寨,依旧是毫无动静。
司马懿返回本寨之后,对张合道:“儁乂将军,此必是孔明疲兵之计也!他见我军坚守不出,便想以这种逐步后退之法,引诱我军追击,然后好在途中设下埋伏。我等千万不可上当!”
然而,又过了十数日,前去哨探的军士再次回报,言说蜀军大营又向后撤退了三十里。
张合至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躁,对司马懿道:“都督!诸葛孔明此举,分明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想要引诱我军追赶,然后他好从容不迫地将大军逐步撤回汉中!都督为何总是如此多疑,迟迟不肯下令追击,以致坐失良机?末将不才,愿亲率一支精兵,前去与蜀军决一死战!若有任何差池,末将甘当军令!”
司马懿见张合请战之意坚决,沉吟片刻道:“唉,诸葛孔明诡计多端,层出不穷,吾唯恐一旦有所差失,非但不能取胜,反而会折损我军锐气,动摇军心。故而才不敢轻易冒进。也罢,既然儁乂将军执意要去,吾也不好再强行阻拦。只是,为防万一,你可将所部兵马,分为两队:你亲率一队先行,务必要奋勇当先,与蜀军死战到底;吾则亲率一队兵马,随后接应,以防蜀军在途中设下伏兵。你可于次日清晨,便率军先行出发,到半路之上,暂且驻扎歇息,待到后日,养足精神之后,再与蜀军交战,如此,则可确保兵力不乏,士气旺盛。”
于是,司马懿将兵马分拨已毕。
次日清晨,张合、戴陵二人,便率领副将数十员,精锐步骑三万,杀气腾腾,奋勇当先,向着蜀军撤退的方向,急追而去。行至半路,依司马懿之言,暂时下寨歇息。司马懿则在后方大营之中,也留下许多军马守寨,自己只亲率五千精锐骑兵,随后缓缓进发,以为接应。
原来,诸葛孔明早已派遣多名精干细作,日夜在魏军营前哨探,魏军的一举一动,皆在其掌握之中。他见魏军果然分兵前来追击,且在半路之上扎营歇息,心中暗喜,当夜便秘密召集帐下众将,共同商议破敌之策:“如今魏军果然中计,分兵前来追赶。看其阵势,必然是要与我军死战到底。汝等明日与之交锋,务必要奋勇当先,以一当十,死战不退!吾已预先设下伏兵,断其后路。然则,此番诱敌深入,正面迎敌之重任,非智勇双全,胆识过人之大将,不可担当此任!”孔明说到此处,目光缓缓扫过帐下诸将,最终停留在猛将魏延的脸上,其意不言而喻。
然而,魏延此刻却不知为何,只是低头不语,默不作声。
正在此时,大将王平慨然出班,朗声道:“丞相,末将愿当此重任!”
孔明道:“王子均,此去凶险异常,若有差失,当如何处?”
王平斩钉截铁地答道:“末将若有半点疏忽,甘当军法从事!”
孔明闻言,长叹一声道:“王子均肯为国家社稷,不避艰险,舍身赴难,亲冒矢石,真乃我大汉之忠臣良将也!虽然如此,然则那魏军此次却兵分两路,前后夹击而来,必然会设法断绝我军伏兵与主力之间的联系。王子均纵然是智勇双全,恐怕也只能勉强抵挡住一路魏军,又岂能分身两处,同时迎敌?为万全之计,须再得一员智勇双全的大将,与你一同前往,方为稳妥。怎奈如今我军之中,能如子均这般,肯舍生忘死,一马当先之人,却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啊!”他这番话,名为夸赞王平,实则是为了激起其他将领的“好胜之意”。
孔明话音未落,果然从帐下闪出一将,慨然出声道:“丞相,末将愿与王将军一同前往,共破强敌!”
孔明抬头视之,见说话之人,乃是帐下中坚将领张翼。孔明故作担忧地说道:“那魏将张合,乃是曹魏宿将,勇冠三军,有万夫不当之勇,汝恐怕非其敌手。”
张翼却毫不畏惧,朗声道:“丞相放心!末将此去,若有半点失误,不能完成任务,愿献上首级于帐下!”
孔明见张翼亦是斗志昂扬,其“战意”凛然,心中大喜,当即下令:“好!既然你二人皆有此决心,吾便成全你等!王平、张翼听令:汝二人可各引一万精锐兵马,预先埋伏于前方山谷之中。只等魏军追兵赶到,可故意放其过半,然后汝二人再从后方突然杀出,掩杀其后队。若那司马懿亲率主力随后赶来接应,汝二人便可立刻分兵两路:张翼将军引一支兵马,死死缠住司马懿的后队,使其不能前进;王平将军则引另一支兵马,从正面截住张合、戴陵所率的前队。两路兵马,务必要与魏军死战到底,不得后退半步!吾自有其他妙计,在暗中相助与你等!”王平、张翼二人领了将令,各自点兵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