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那枚翡翠扳指冲进槐树林时,暴雨正浇透整个西河镇。老周临死前用血在解剖台刻下的"东三尺"像诅咒般烙在视网膜上,每跑一步都能听见孙月娥的银簪在背包里叮当作响。
"陈警官!"赵虎从树后闪出,这个刚调来的刑警浑身湿透,手电筒光扫过槐树皮上渗出的暗红色树液,"现场有发现,树根底下..."
震耳欲聋的雷声淹没了他的尾音。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我看见整片槐树林的枝桠都朝着某个方向弯曲,像无数手臂指向林间空地。
"把洛阳铲给我。"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腐叶的腥气混着尸臭味直冲鼻腔。铲头插入湿土的瞬间,地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赵虎突然抓住我手腕:"你听!树在说话!"
暴雨声中夹杂着细碎的呜咽,像是百十个女人在同时抽泣。我们脚边的积水泛起涟漪,水面倒映的槐树影突然扭曲成上吊的人形,最中央那根枝桠上赫然吊着十七个晃动的黑影。
"是阴魂共鸣。"我甩开背包掏出罗盘,指针在翡翠扳指靠近时疯狂旋转,"孙月娥的怨气还缠在这棵树上。"
铲头突然撞到硬物。扒开泥泞的瞬间,半截腐烂的绣花鞋从土里露出来,鞋尖缀着的珍珠已经发黑。更诡异的是缠绕在鞋面上的红线——那分明是扎纸匠用来捆纸人的朱砂绳。
"退后!"赵虎突然把我扑倒在地。头顶的槐树枝骤然下垂,枝条上的尖刺离我眼球不到三厘米。那些暗红的树液滴在肩头,竟像活物般钻透雨衣往皮肤里钻。
"它们在吸血!"赵虎掏出配枪对准树枝,子弹却径直穿过树干,在后方炸出团青绿色鬼火。火光照亮树身裂缝,里面卡着的银簪正缓缓往外蠕动。
我抽出证物袋里的银簪对比,树洞里的那支突然发出尖啸。簪头的并蒂莲瓣片片剥落,露出内层暗褐色的骨片——那竟是人指骨雕刻而成!
"月娥...月娥..."疯婆婆的哭嚎突然在林中回荡。赵虎的手电筒照到树后蜷缩的身影,那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用指甲抠挖树根,指缝里全是混着血水的泥浆。
"婆婆,当年张员外家..."我刚开口,老人突然暴起。她枯槁的手抓住我衣领,浑浊的眼球几乎瞪出眼眶:"十七个!枝头挂了十七个!肠子都缠在树根上!"
暴雨中忽然响起唢呐声。十七个纸人抬着薄棺从林间飘来,每个纸人脖颈都缠着浸血的麻绳。疯婆婆突然跪地磕头,额头撞在树根上迸出血花:"姑奶奶饶命!当年不是我要告密的!"
薄棺轰然炸裂。腐烂的红嫁衣裹着骸骨立在我们面前,空荡荡的眼窝里钻出两条红线虫,虫身拼成个血淋淋的"冤"字。赵虎的配枪突然走火,子弹擦过我耳畔击碎树洞里的银簪。
簪子断裂的瞬间,整棵槐树剧烈震颤。树根像巨蟒般翻出地面,缠绕着几十具森森白骨。每具骸骨的天灵盖都钉着铜钱,最末那具较小的骨架上,赫然套着件缩水的丫鬟服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