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洛阳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街道两旁的店铺早已关门闭户,只有零星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更深露重,石板路上泛着湿漉漉的寒光。远处传来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更显得这座都城空旷寂寥。
曹璟独自一人策马缓行,马蹄铁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静谧的街道上格外刺耳。他刚从宫中议事归来,此刻只觉得疲惫不堪。凉风掠过面颊,带着初春特有的寒意,他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锦袍。这件绣着暗纹的紫色锦袍还是去年陛下赏赐的,此刻却让他觉得单薄如纸。
忽然,一阵异样的风声掠过耳畔。曹璟心头猛地一跳,还未及反应,数道黑影已从街巷两侧的阴影中窜出,如同鬼魅般瞬间将他团团围住。这些黑衣人个个蒙面,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静默得可怕。
曹璟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强自镇定地勒住马匹,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这些人是谁派来的?莫非是...这个念头还未转完,前方巷口突然亮起火光。
"曹公子,夜路难行,父亲命我特来送您一程。"
司马昭从阴影中缓步走出,身后跟着几名持着火把的侍卫。跳动的火光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那双狭长的眼睛衬得格外阴冷。他嘴角噙着笑,声音却像浸了冰水般刺骨。
曹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他暗自咬了咬牙,脸上却突然绽开一个憨厚的笑容,甚至故意让声音带上几分醉意:"原来是司马公子!这么晚了还在街上巡视,真是...真是辛苦了!"说着还打了个酒嗝,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活像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
司马昭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在曹璟脸上刮过。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腰间的玉佩,轻声道:"曹公子年纪轻轻就文采如此出众,真是令人羡慕啊。"话音突然一转,"不过..."他向前迈了一步,火把的光亮骤然逼近曹璟的面庞,"这洛阳城的夜晚,可不太平。前几日还有官员在回家路上遭了劫,曹公子说,是不是该小心些?"
曹璟感到汗水已经浸透了里衣。他装作懵懂地眨眨眼,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司马公子说得对!在下一定谨记在心!"说着就要下马行礼,却故意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司马昭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轻轻击掌。几名侍卫立刻上前,几乎是架着曹璟往曹府方向走去。这一路上,曹璟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司马昭如有实质的目光,如芒在背。
直到曹府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曹璟才终于卸下伪装。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双腿发软,额头上全是冷汗。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盯着那些光影,胸口剧烈起伏。这哪里是护送?分明是明目张胆的监视和警告!
"公子?"老管家提着灯笼匆匆赶来,见状大惊失色。
曹璟摆摆手,勉强直起身子。他望向庭院中那株盛开的海棠,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清。今夜之事,让他彻底明白了——在这洛阳城中,司马家的眼线无处不在。
与此同时,洛阳城笼罩在暮春的夜色中。皇宫大殿内,数十盏青铜灯台将殿内照得亮如白昼。曹叡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求援文书粗糙的边缘。文书上"鲜卑十万铁骑"几个字像刀子般刺眼,他仿佛能听到千里之外战马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