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从曹叡口中喷出,溅在案几的奏报上,将那捷报染得猩红刺目。血珠顺着绢帛的纹路缓缓晕开,像一朵朵妖艳的花。
"陛下!"中常侍辟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搀扶。殿内众臣更是惊恐万分,有人甚至直接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曹叡却抬手制止了辟邪的靠近。他用明黄色的袖口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闪烁着痛苦与愤怒的火焰。他的视线扫过殿中众臣,看到他们或惊恐、或担忧、或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更是涌起一阵悲凉。
"好一个"大捷"..."曹叡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死死盯着那份染血的奏报,"用我大魏子民的鲜血换来的"大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辟邪跪在一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失态,更没想到一场大胜会让陛下这般震怒。殿中其他大臣也都低着头,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龙颜。
曹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他望着殿外阴沉的天色,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这一刻,他不仅看到了襄平城的惨状,更仿佛看到了大魏未来的危机——司马懿的野心,就像这染血的奏报一样,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大殿之上,鎏金龙柱间的熏香袅袅升起,却掩不住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曹叡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扫过殿中肃立的文武百官。他感到喉咙火烧般地疼痛,却不得不强撑着开口。
"大将军...功在社稷..."他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有钝刀在喉间来回切割,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封舞阳侯,加封食邑两千户..."
"其子司马师...为武平将军..."曹叡的手指死死扣住龙椅扶手,指节泛白,"司马昭...为骑都尉..."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龙椅上。沉重的冠冕压得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辟邪在一旁看得真切,皇帝的眼神中除了痛苦,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感。这位一向杀伐决断的君主,此刻竟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眼角细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退朝后,辟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曹叡。他能感觉到主子的手臂在微微发抖,往日稳健的步伐此刻虚浮无力。穿过长长的回廊时,一阵寒风卷着雪花扑来,曹叡猛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
炭火将寝殿烘得温暖如春,却驱不散皇帝心头的寒意。曹叡无力地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出神。辟邪轻手轻脚地端来药盏,却见主子突然抬手示意他停下。
"朕...是不是养虎为患了?"曹叡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失神地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恍惚间仿佛看见司马懿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
辟邪的手微微一颤,药盏差点脱手。他慌忙跪下,却不敢接话,只是默默地为主子披上狐裘。裘衣上的绒毛拂过曹叡消瘦的脸颊,更衬得他面色灰败。辟邪望着皇帝憔悴的侧脸,那曾经意气风发的轮廓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棱角分明,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忧虑。
殿外,北风呼啸着卷过宫墙,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辟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这大魏的江山,怕是要起风浪了...他偷偷抬眼,看见曹叡正用颤抖的手摩挲着案上的玉玺,眼神复杂难明。那方传国玉玺在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