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子时,便是皇上的花甲寿,六十年遇一次的大喜日子,你去派人八百里加急去传信,说有民众反了。”
知府瞬间哑火,从后期的新政,再到扬州城的乱子和那本鹿森书院点将册,再到张济承回乡丁忧,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披枷带锁的当差,谁也没胆子这个时候去给皇帝找不痛快。
“你现在一面去找你们藩臬衙门要兵,一面去问问河套那边,能不能悄悄的过来支援,”晋王建议到。
两人一起在大同干了什么事儿,心里俱是有数,是以晋王也愿意帮知府想想办法。
“王爷都这么说了,下官照办便是,”知府垂首,走了出去。
自己人微言轻,不能做柳执旭第二,如今泡沫炸到了自己手中,只得自认倒霉。
晋王将美婢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将人搂在腿上,看向知府的背影。
许多事儿虽说都是他伙同历任知府一起干的,但他们可并不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其他有乱民的州府,想法和大同的一模一样,皇帝筹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花甲寿,若是因为这一堆泥腿子的骚乱,便搅了大好日子,这样天大的罪责,地方官担待不起,也不愿意担待。
所以,皇帝此时还在乾清宫沐浴更衣,等待着自己的好日子。
锦衣卫赶到李家那日,也正是皇帝过寿那日,是个好天气。
花甲寿,皇帝罢朝一日,但所有京官也不敢睡到日上三竿,而是一早便在屋中收拾,顺便整理宴会上的腹稿,夫人们则盘算着要和哪家夫人多多交流,给自家儿女谋一个好姻缘。
皇帝换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吉服。
吉服是从一年前就已经有针工局的顶尖绣娘在在准备,料子是江南快马加鞭运来的,一根线劈成十几股甚至上百股,用缂丝针法连经断纬,在柔软垂坠的布料描龙绣凤,底纹绣满了“卍”字。
这样一件耗费不菲的龙袍,也只是穿今日宴会上这一次而已,穿完之后,便收进内廷库房中,跟积攒了一屋子的龙袍一起,等着风化腐败的那天。
“主子穿着这件衣裳,真是神人一般,”吴充笑眯眯的奉承。
“就你嘴乖,”皇帝笑骂。
“本来就是嘛,外头臣子都候着呢,主子这一去,定然能吓他们一大跳,”吴充继续卖乖。
宫女伺候着皇帝换好衣裳,便鱼贯而出,仪仗一早便在乾清宫外头候着,看皇帝出来,这才浩浩荡荡往宴会行进。
皇帝的万寿节,全国上下解禁一日,百姓们可以通宵达旦的乐一日,只是眼下这个交不上税的关口,百姓们谁也没心思寻欢作乐,给皇帝庆生。
但朝堂却多的是心思和巧思,学富五车的人拍起马屁来,自然比文化水平有限的太监们奉承,更不着痕迹,也更让人身心舒畅。
这场宴会从正午一直到天黑。
白天,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城,张贤带着刚打了败仗的杜怀仁,还有短暂来替补主事的扬州大小官员,站在码头上看大船下水。
等到时间彻底到了正午时分,也就是皇帝出生的那一刻,大船便会扬起桅杆,顺流而下。
扬州的大船下水,吸引了不少民众前来观看,大船桅杆遮天蔽日,气魄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