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夫们喊着号子,用绳索将船从岸上往深处来,张贤身着绯红色的太监官袍,一脸满意的跟杜怀仁搭话:
“这样壮丽的场景,也就主子万岁爷没亲眼见着真是有点可惜,不过,这船能为主子万岁爷贺寿,也是它的造化。”
杜怀仁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赤膊的纤夫们。
正头场子上拉船的,俱是选择身强体壮之人,秋老虎正盛,能看见黝黑肩膀上被麻绳磨出来的血印子。
张贤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这些人能为主子万岁爷的大寿出一份力,那也是他们的造化。”
大船正在一米一米的往江中挪动,忽然一阵大风吹过。
毫无征兆的,主船甲板上的桅杆,那根来自西南密林的百年老木,撑起风帆准备启航的百年老木。
毫无征兆的断了。
拦腰折断的桅杆带着风帆和绳子快速下坠,拉船的纤夫们四散奔逃,唯恐被砸到,在场的官员们养气功夫就是再好,也纷纷变了脸色。
“究竟是怎么回事?”张贤气急败坏。
但没人回答他的问题,造船之事乃市舶司主管,地方官员无非是加派人手和银钱罢了,张贤被众人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
但扬州的这场闹剧,短时间还是传不到京城中的,皇帝的花甲寿由礼部主办,烟花从天刚擦黑,就开始放起来。
绚烂华美,连绵不绝足足放了一个时辰,坐在两边的臣子和妃嫔们颂圣之词不绝于耳,葡萄美酒夜光杯,之前朝堂中压抑的氛围短暂有了缓解。、
晚间的京城,则是被烟花照的如同白昼,皇帝和宫娥,以及文武官员身上的金饰,亮晶晶的闪着光。
揭竿而起的民众,手上拿着的武器也闪着寒光,杀猪宰狗一般杀着藩臬衙门的兵丁。
除了李岚动手之外,第一个揭竿而起的地方不出所料。
是大同。
连续几年的年景不好,税却是越收越多,今年北边先是春旱,又是秋旱,眼看着秋收又闹了蝗灾,收成连五成都不到,但税却在张济承已经加了不少税的基础上,再加派三响。
朝中风云变幻,官吏人人自危,地方官纵使有心,也不敢将灾情上报,所以减税的消息没有传来一丝一毫。
扬州暴动尚在眼前,柳执旭蓄奴一般的驱使民众,柳执旭走了后继任的官吏有样学样,甚至变本加厉,与其被官吏和地主乡绅磋磨一辈子,窝窝囊囊的死,还不如来个痛快!
晋王伙同知府瞒报,反倒是给了他们便利。
……
“什么,你说有宫中的锦衣卫来了,”张掖知府满面惊恐,城外头成群结队冻死饿死的灾民还没处理,要是被禀报回京城,他只怕性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