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的晨雾还未散尽，赖星沉的手指已第三次抚过海图的边缘。这张泛黄的图纸上，琉球以东那片本应空白的海域，被人用朱砂歪歪扭扭画了个三眼图腾。

"那艘鬼船是上元节出现的。"老船长缩在油灯的光圈里，缺了食指的右手比划着，"挂着前朝样式的青帆，可甲板上...站着穿我朝服饰的兵卒！"

严霜的春水剑突然在鞘中轻颤。她不动声色地按住剑柄，剑身传来的寒意却在掌心凝成霜花——这是遇到同源灵力时才有的反应。

沙商人突然从门外撞进来，怀里抱着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大人！码头工人说今早退潮时，礁石区露出了半截青铜桅杆！"

赖星沉袖中的建木落叶突然发烫。当他赶到现场时，潮水已重新上涨，但在浪花翻涌的间隙，分明能看到水下十丈处有青光流转——那轮廓，赫然是座微缩的青铜宫殿！

福船驶入深海第七日，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多出两粒暗星。赖星沉站在船首，看着手中龟甲渐渐变成诡异的蓝色。甲板上的水手们对此浑然不觉，仍在唱着闽南渔歌。

子时刚过，值夜的水手发出凄厉惨叫。众人冲上甲板时，只见他瘫坐在一滩海水中，面前摆着个湿漉漉的青铜头盔——样式分明是洪武年间的军器！

"不是漂来的。"严霜指尖掠过头盔内侧，"里面有新剃的发茬。"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倾斜。赖星沉抓住缆绳的瞬间，看见左舷海面上立着个黑影。那艘三桅帆船通体泛着青铜光泽，船首像竟是尊三头六臂的修罗，最骇人的是——甲板上密密麻麻站着的"水手"，全部没有脸！

"是郑和宝船！"老船长吓得跪倒在地，"永乐年间的"天威号"！"

春水剑出鞘的龙吟声响彻海面。严霜踏浪而起，剑尖点在幽灵船的青帆上，布料却纹丝不动——这船竟介于虚实之间！

赖星沉甩出缠着建木叶的绳索，钩住船舷的刹那，整艘福船上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独自登上幽灵船，靴底踩在青铜甲板上发出空荡的回响。船舱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檀木箱，最上面那口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是面等身高的青铜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赖星沉的脸，而是座被九根铜柱环绕的岛屿。每根铜柱上都锁着条黑龙，柱顶燃烧的蓝色火焰里，隐约可见嘉靖帝的面容！

"原来如此..."赖星沉突然明白为何影渊要选帝王为容器。他刚要触碰镜面，背后传来沙哑的声音：

"将军...终于等到您了..."

转头看去，是个穿着永乐年间军服的老卒。他的脸像蜡一样融化又凝固，最终变成了沙商人的模样！

福船的舱房里，沙商人被铁链锁在床板上。他腹部隆起诡异的弧度，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严霜的春水剑悬在其上三寸，剑尖滴下的寒露形成个微型结界。

"那艘船在召唤他。"赖星沉展开从幽灵船上带回的海图，图上岛屿的位置正对应建木落叶显示的坐标，"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每次沙商人发作，都是子时和午时——"

"阴阳交替之时！"严霜突然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血滴在沙商人眉心，"我明白了！那些幽灵不是亡灵，是卡在阴阳间隙的活人！"

血珠渗入皮肤的瞬间，沙商人发出非人的嚎叫。他腹部炸开，飞出的却不是青铜铃铛，而是半块虎符——与老卒给赖星沉的正好能拼合！

当虎符拼合的刹那，海面突然出现直径百丈的漩涡。幽灵船在漩涡中心缓缓下沉，船上的青铜部件开始发光。赖星沉怀中的建木落叶自动飞出，在空中燃烧成一张火网，罩住了整艘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