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是聪明能干,但是这欲望强烈再加上没有受过良好伦理教育的人,就会有个弱点——极度贪财,所以他自己屁股也不干净。赵普府邸后园的地窖里,藏着三十口装满金铤的铁箱。据说他会在深夜独自进入地窖,让烛火在黄金表面折射出扭曲的光斑,久久沉醉在那欲望满足的迷幻里。
赵普的这些腌臜勾当当然没有逃过赵光义的眼睛。赵光义王府密室的犀角灯夜夜常燃,跳动的火苗将他的侧脸切割成明暗两界,这个以"贤王"示人的皇弟,此时已经构建成了一个庞大的政治暗网。为了获得政敌把柄、控制己方势力,他无所不用其极,绑架、勒索、暗杀,甚至是威胁对方家人的事情都没少干,当时民间的宋人杂记对这些进行了屡次记录。
在他的授意下,旗下势力对赵普的攻击始终没有停止过。
赵光义有个亲信叫雷德骧,当时在大理寺当通判,是有名的脾气火暴。雷德骧在工作中渐渐发现,下属们基本上都不听自己的招呼,而是经常绕过他直接听从赵普的指示,私自增加或者减免刑罚,而且一旦接到关于赵普贪污受贿的违法线索和举报,就直接转交宰相府,根本不会立案调查。
在开宝元年(968年)十月的一天,在赵光义的授意下,雷德骧独自带着一大沓子材料,带着一脸火气,直冲冲来到了皇宫求见皇帝,还不等赵匡胤发问,雷德骧就声如洪钟地开始了告状:“赵普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请陛下严惩。”
赵匡胤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专心把玩着文玩玉斧,雷德骧见皇帝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着急了,向前更近了几步:“这些材料都是臣搜集的铁证,赵普大肆贪污受贿、强买地产、干涉司法,请陛下明查。”
然而这位猛人正在慷慨陈词表现忠义无畏的时候,皇帝突然勃然大怒:“不要再说了。一个杯子、一个香炉还都有耳朵,你难道不长耳朵吗?你难道没听朕多次说过赵普是社稷之臣吗?”
赵匡胤气头之上随手扔出正在把玩的玉斧,不敢躲闪的雷德骧被砸落了两颗门牙。盛怒的赵匡胤又下令将他收押,扬言要斩首示众。
然而赵匡胤此举更多的是政治作秀,行为意义更多的是向外释放一个信号——“赵普这个人现在我还有用,你们不要没眼力见儿地过来搞他”。
实际上他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生气,判处死刑什么的也只是说说而已,最终雷德骧也只是判了一个很轻的罪名“阑入罪”,就是未经许可擅入宫禁罪,判决公告里丝毫不提诬告赵普一事,只是官降三级,贬到商州(今陕西商洛)做司户参军,主要掌管户籍、赋税和仓库交纳等事项。
但日子一久,赵普还是出现了问题——他膨胀了。他慢慢感受到了权力的快感,内心的欲望和野心慢慢被点燃,他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予取予夺。他享受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仿佛世界都在他的指尖流转,这快感如同盛开的罂粟,让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他开始直接介入财务审批、刑名诉讼,慢慢又插手到了人事任命的大权上,这渐渐就让赵匡胤难以忍受。很多时候,培养下属就是把双刃剑,他会成为你迎战政敌的利器,但如果太过锋利了,也有可能会伤及自身。
赵普在宰相办公的政事堂里放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坛子,下面报过来的奏章他只要看着不喜欢,就直接甩进去扔掉,根本不会让赵匡胤知道。对于下面各路、州府里面主官的人事任命,他经常列一张人员清单,直接也不解释拿去就让赵匡胤签批同意。
有一次,赵普向赵匡胤推荐了一名官员任三司副使,这可是掌握中央财权的重要职位。赵匡胤看不上这个人,直接否决了提议,然而赵普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推荐。这让赵匡胤烦不胜烦,拿起来奏章一撕两半,扔在地上。
赵普默默弯下腰,捡起奏章后谢恩出宫。赵匡胤以为这事就此完结了,哪知道第二天,赵普把那份奏章皱皱巴巴重新粘到一起,又呈了上来。最终赵匡胤拗不过,还是任用了那名官员。
随着赵普的权力日益膨胀,赵匡胤也开始转换对赵普的处理态度,其中很有代表性的就是赵玭举报走私案。在赵光义手下众多检举赵普的官员中,赵玭的亮眼之处在于执着,颇有一种不搞倒赵普不罢休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