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山林完全笼罩。篝火堆里的木柴发出噼啪的爆裂声,火星窜起又坠落,在两人之间织就一片跳动的橙红光晕。诸葛大力抬眼看向对面的林云。此刻的他正盯着翻滚的火焰发呆。
“你刚才问怎么排解心事。”诸葛大力坐起身来,火光氤氲中,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方便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云的手指猛地收紧,矿泉水瓶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挤压声。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诸葛大力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时,才听见他沙哑着开口:“我导师...上个月突然因病去世了。”
这话让诸葛大力动作一顿。她出了帐篷,认真看向对方。月光下,林云眼下的青黑更显浓重,镜片后的眼神像是蒙着层化不开的雾。
“我从小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林云突然补充,喉结剧烈滚动,“是导师在我本科时发现了我,不仅在学业上资助我,还教会我怎么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是我生命里唯一对我这么好的人。”他伸手摸向胸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手,“本来我们计划了一个重要项目,所有资料、实验方向都是他一点点带着我做的。现在他走了,项目被叫停,组里的师弟师妹们也各自散了。”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帐篷布料哗哗作响。诸葛大力从背包里翻出两包纸巾,默默递过去一包。林云没接,只是捡起根枯枝,无意识地在地上划着:“葬礼那天,师母把他书房的钥匙给了我。我打开门,书桌上还摆着没写完的课题笔记,茶杯里的茶叶都泡烂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别过脸去,“我到现在都觉得,他只是出门买烟,一会儿就会回来。”
诸葛大力望着跳动的火苗,胸腔泛起酸涩。她轻轻拍了拍林云的肩膀,掌心隔着粗糙的冲锋衣布料,却能感受到对方紧绷的肌肉。
“所以你才来这里?”她轻声问。
林云点点头:“前几天整理导师的东西,翻到他年轻时的露营日记。里面夹着这片山林的照片,写着‘等项目结束,一定要再来一次’。”他摸出帆布包里的笔记本,封面的星空贴纸已经有些褪色,“这是我自己的日记,每次来露营都会写点东西。这次...就当替他看看这里的星空。”
诸葛大力凑近了些,火光映得她脸颊发烫。笔记本摊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记着些琐碎的日常。在最新那页,一行字被反复描粗:“原来有些告别,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
“我理解这种感觉。”诸葛大力说,声音不自觉放柔,“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像世界突然塌了一角。我高中时养了三年的金毛犬去世,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拒绝和任何人说话。”她低头手无意识摆动着,“后来我开始露营,每次到陌生的地方,看着不一样的风景,就会觉得心里没那么空了。”
林云终于转头看向她,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微光:“你也是因为这个爱上露营的?”
“算是吧。”诸葛大力回复到,“最开始是想逃避,后来发现,在大自然里,人会变得很渺小。那些以为过不去的坎,在山风、星空面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指着天空,“你看猎户座,从古至今它都挂在那里,见证了无数人的离别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