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博推开暗门时,硫磺味扑面而来。三日前在赌场密室截获的密信正揣在他胸口,信纸边缘已被冷汗浸透——漕帮联合严党、白莲教,要在中元节子时火烧东华门,趁乱劫走户部刚运抵的南洋军饷。
油灯在青铜鹤嘴灯台上爆了个灯花,楚淮安的轮椅从阴影中滑出,木轮碾过青砖的声响带着讥讽:“苏公子在赌场赢得痛快,倒还记得我这废人?”
苏明博皱了皱眉,几步上前,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无奈:“楚先生,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拿话挤兑我了。这事儿十万火急,晚一步,朝廷怕是要出大乱子!”
楚淮安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摆弄着轮椅扶手上的流苏:“哦?那苏公子觉得,我一介残废,能帮上什么忙?”
苏明博将密信拍在案上,信纸被赌场烛火熏出的焦痕恰好拼成“癸卯”二字:“楚先生三年前就算到漕帮会反,何必装糊涂?我要热气球、连弩和能炸穿楼船的水雷。”
楚淮安枯瘦的指尖划过信上白莲教印鉴,神色微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慵懒:“好家伙,苏公子这是狮子大开口啊,这些可都是稀罕物件,我凭什么给你?”
苏明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楚先生,如今局势危急,一旦让他们得逞,天下苍生都要遭殃。您一向心怀天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奸人作恶?”
楚淮安沉默片刻,突然掀开轮椅扶手暗格。齿轮转动声中,密室顶棚降下热气球棉布气囊,煤油炉的铜管泛着冷光:“双层浸油棉布,载重两百斤。但我要你帮我找到九州鼎。”
苏明博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九州鼎?这……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您总得给我点线索。”
楚淮安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线索自然会给你,就看苏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了。事成之后,你要的东西,我绝不食言。”
苏明博咬咬牙,伸手握住楚淮安伸出的手:“好,一言为定!”苏明博跟楚淮安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三个时辰后二人分别,去做着战前准备。
苏明博的皂靴碾过殿前龙纹砖缝里的残雪,五更天的寒气凝在赵怀真貂裘领口的金丝绣螭吻上。他故意将沾着漕帮血渍的密信展开半寸,让信纸边缘的焦痕"癸卯"二字正对文官腰间御赐鱼袋。
"赵大人可知晓,东华门戍卫轮值的口令是"天佑大梁"?"苏明博指尖划过密信上漕帮火漆印,蜡封里嵌着的硫磺颗粒簌簌掉落,"昨夜子时三刻,白莲教掌灯使在永宁桥下说的也是这句。"
赵怀真拢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暖炉,鎏金炉盖上的獬豸图腾硌得掌心生疼:"苏义士既已截获逆党密谋,何不亲自面圣?"他忽然瞥见对方腰间玉带钩缺了一角——那分明是半月前御书房失窃的贡品。
"本月初八祭天,礼部要在东华门扎三十六丈绢绸灯塔。"苏明博突然抖开整封密信,信纸背面被烛火熏出的漕运图赫然呈现,"赵大人不妨猜猜,户部拨给灯塔的桐油,为何比往年多了三十桶?"
檐角铁马叮咚乱响,赵怀真后撤半步撞上蟠龙柱。他分明看见密信空白处浮现金粉勾勒的户部押运路线,其中三条竟与三日前自己批红的盐道重叠——那本该是直送皇陵的贡盐。
"放肆!"赵怀真挥袖震落梁间冰凌,"尔等江湖草莽竟敢窥探..."话未说完,苏明博已将那角玉带钩按进柱上龙爪凹槽。机括转动声中,柱身鳞片翻起,露出内壁密密麻麻的漕帮暗桩名录——第一个赫然是他妻弟的名字。
"巳时二刻,漕帮运桐油的车队要过大人岳丈的茶马道。"苏明博将染血的户部批文拍在赵怀真颤抖的手心,"这批文盖的是您上月弄丢的私印——您猜阴九幽从哪拓的印模?"
晨钟撞碎最后一丝暮色时,苏明博突然扯开赵怀真貂裘系带。三枚淬毒袖箭叮叮当当落在地上,箭尾雕着裴党独有的双头蛇纹。
"赵大人若想用裴仲卿的门客当替死鬼..."他踩碎袖箭,露出内芯流淌的水银,"最好提醒他们换掉箭簇的滇南陨铁——这种铁料遇桐油烟会炸成铁蒺藜,可是会误伤国舅爷送来的南洋舞姬。"
夜色渐深,东华门城垛后的守军紧张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五架热气球在夜风中鼓胀,浸油棉布在月光下泛着昏黄光泽。苏明博攥紧吊篮边的麻绳,脚下木箱内整齐码放着二十枚铸铁手雷,引信盖上的北斗刻痕被煤油炉映得忽明忽暗。
“放!”苏明博一声令下,声如洪钟,划破静谧夜空,在江面上回荡。
麻绳割断的瞬间,手雷如黑鸦坠向漕帮船队。铸铁外壳撞上桅杆时,发条齿轮“咔嗒”急转,五息后——
“轰!”
冲天火浪将三艘楼船撕成碎片,燃烧的帆布裹着火星飘落,恰似一场逆行的流星雨。阴九幽的赤练蛇在甲板上扭曲翻滚,蛇鳞沾着桐油,顷刻烧成一片火海,阴九幽见状,目眦欲裂,嘶声怒吼:“哪个狗胆包天的敢坏我好事!”
苏明博站在热气球吊篮中,衣袂猎猎作响,高声回应:“阴九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们勾结严党、白莲教妄图劫军饷,这等恶行,天理难容!”
阴九幽抬眼望向空中,眼中满是怨毒:“苏明博,你坏我大事,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说罢,他不顾火势,挥舞着手中的长鞭,指挥着剩余的手下负隅顽抗。
【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