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王彩霞捕捉到张美英进屋的背影,大老远就喊。
“彩霞。”张美英喜道,转身出来,老远喊回,“你怎么回来了?”
“请了半天假,怕是放了寒假,红玉也回家了,我赶紧来看看。”
王彩霞笑嘻嘻快步近,朝尘黛尘屿做了张鬼脸,尘黛尘屿也歪鼻子斜眼还回去。
马红玉听到声音,赶忙出来,迎王彩霞进门,甚至觉得比在一起时还要亲。
“你呢,什么时候放假?”马红玉问。
“唉,谁知道呢,听说一天也不能歇工,过年都得有人轮班。”王彩霞落下上扬的脸,诉苦道。
大家一时默然。
仲保娥瞅了一眼李明澈,意思是以后不要这样麻烦奶奶,便也无暇再问。
“那里怎么样,找到你的金龟婿了吗?”马红玉重新起氛围逗道。
“还金龟婿,连男女都分不清。一天到晚,把头发包得严严实实,棉絮、棉线、棉花套粘得全身都是,一眼看过去,好像一群流水线上生产出的木乃伊在流水线上制造下一批木乃伊。”
她们才发觉王彩霞剪了短发。
“剪了,厂子里不让留长头发,怕头发卷进机子里,出人命。”王彩霞叹道。
“短发也是烫过的短发,只是大波浪变成了小卷,彩霞就是彩霞,什么情况也不会忘记美。”马红玉撩起彩霞头发,笑道。
纱布团成花的发卡将刘海别向一侧,俏皮又温柔。
“去~”王彩霞撅嘴。
“一天到晚,车间里除了机器声,就只剩吹哨声,跟监狱一样。上次,美英嫂子叫我去赶会,我哪有一点空隙!必须一停不停地干,就这样稍出差池还扣钱呢。
有时候站得实在太累了,看见个筐子,还没坐稳,哨子一响,就扣了钱。
吃饭也是定时定点,超了时间哨子一响,也是个扣钱。
一个月下来,结工钱,还不如扣的多,我现在一听见哨子头皮就发麻。”
王彩霞絮絮叨叨几乎要落泪了。
东头的千层火烧铺开了没多久,北大街上了一家馒头店,卖饭的多了,吃饭的人不变,生意已不太好做。
张美英不缺人手,不能也没法留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今天可是特意请假来了,扣真金白银的。”顽童性的王彩霞自我调节道。
她只是想来喘口气,她怎么会是回头的人呢。
“那我可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张美英笑道。
“我来炒菜,你想吃什么?”孟兰芬自告奋勇。
“你会吗?”仲保娥故意露出疑惑表情。
几个人笑成一团。
张美英像招待客人一样,打发尘屿去买了菜和熟食,仲保娥认认真真炒了几样菜,不是王彩霞硬拦着,都要热油炸耦合了,在舅姥爷刘良劝说起哄下,还喝了点小酒。
饭后,王彩霞竟然主动拿扫帚扫地。
“真是长大了,都知道扫地了。”张美英笑道。
“下了工要扫,吃完饭要扫,宿舍里轮着扫……习惯了。”王彩霞不好意思笑笑,为过去的骄纵感到内疚。
日子过得飞快。
尘平家的猫,叫春了。
发出小孩下手不知轻重,猛兽打架之声,以“啊呜啊呜”为主,辅以“喵喵喵”,惹得人好像回到采集狩猎时代,住进草拌泥涂抹墙壁的半地穴式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