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黛下了公交,进入渡东庄西大街。
“这是谁,小黛么?”
尘黛摘下羽绒服帽子,偏头望去,墙根晒着一圈半白头发的人,人老起来真快,怎么都是老人了呢。
唯有一个女孩,散着黑色长头发,也同样望过来。
“是。”
尘黛分不清刚才是哪位老人叫她,只好咧着嘴笑。
“放假了?”又一个老人问,语气混着晒进血管的太阳,暖和和。
“放什么假?还不到阳历年吧。”
“小屿屿回来吗?”
“哎呦,你回来,你妈可来了高兴了。”
“两三天的假不够来回路上,好多年轻人都等着过年才回。”
“过年回来也好啊,就怕连过年都没得空回。”
“你奶奶床上躺了这些年,你妈真不容易。”
不等尘黛回答,老人们已经开始有头无尾、有尾无头的闭环聊天了。
唯有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尘黛,尘黛想不起,这是谁家的孙女。
尘黛刚进大门,小黑和露露挤开屋门,率先跑来蹭腿,尘黛摸了这只又摸了那只,几乎一步一拌脚进了屋。
屋里高高低低摆了很多花,绿的红的黄的紫的,大的小的,单的丛的,生气十足。张美英正在照料一盆茶花,大朵大朵正红色,开的密密匝匝。
“你小心点,别碰到我的花,它一掉就掉一朵,可不是一瓣。”
“我知道这花,跟断头一样。”
“不好听。”
“你养的吗?”尘黛半惊半乐。惊于如此粗糙大咧、皲手茧足的人,也能有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乐于张美英肉眼可见的正在逐渐恢复健康。
“那还能有谁。”张美英直起身子道。
“你养我的时候,也没见这么仔细。”
尘黛看着沙发旁的大叶子橡皮树,似发誓要长到屋顶的发财树,枝条开满小黄花的迎春柳,茶几摆的单棵郁金香,特意架了铁丝挂着的绿萝,还有沿门口一长溜的小花盆,栽着各色叫不出名字的花,几乎把房间填满。
“你可没花那么娇气。”
“啧~”
“你竟然还舍得烧炭。”尘黛从花里回过神,才发觉玻璃上起着一层哈气,忽然热上身,脱了羽绒服。
“花怕冷。”
“啧~”
尘黛进奶奶屋,毕淑正坐在床上,迎接的动作准备已久。
“奶奶。”
“冷不冷?”奶奶伸出手。
“不冷。”尘黛把手放到奶奶手里,任她握着。
“这么凉,还说不冷。”
“今天太阳怪好,好多人在那蹲墙根。”
“都有谁?”
“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都是老太太,就一个小孩。”
“是涵涵吧,她满胡同串,不是找三岁小孩玩,就是和老太太凑堆。”张美英在客厅里侍弄着花道。
“那是韩子涵?”尘黛恍然,“我说看着怎么有点眼熟,胖了好多。”
“那孩子病了。”奶奶压低声音道,仿佛房间还有别的人。
“啊?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