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江生很难想象得到,看似轻松自如的另外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的心脏跳得比高江生更狂野,那就是燕景宗。
徐国器被成功锁定身份,就是夜莺,而且已经是重刑在身,再也不可能兴起风浪,但是看似现在风平浪静的警察总监部内,很多人都暂时忘记了一件要命的事情:既然夜莺行动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警察总监部内还潜伏着另一只夜莺,而且这只夜莺还是军统武汉站站长。
燕景宗和徐国器的自我牺牲,付出任其一人生命的代价,那只是第一个环节,必须要成功的把任其一人置留在警察总监部内、并且取得高位和绝对信任,目前为止已经成功。第二个环节就是要在警察总监部和宪兵队内深深植入一个潜意识:军统武汉站站长夜莺,已潜伏在警察总监部内。
这个潜意识要成为一个噩梦、要成为一柄无时无刻不悬在警察总监部和宪兵队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让饭岛龙马、服部八重藏、韩畏、殷石愚等日本宪兵和汉奸特务没有一天不在思考这个事情、想铲除这个隐患,但却是在人人都有嫌疑的可能下,只有燕景宗这只真正的夜莺可以去调查每一个人、去陷害每一个人。
但是燕景宗绝不会轻易地就把夜莺这顶珍贵的帽子扣死在任何人头上,夜莺行动的最大精妙之处就是造成全部汉奸特务都除于宪兵队的怀疑中,但是任何一个汉奸特务却又不会有绝对的证据证明谁就是夜莺。久而久之,警察总监部内只有燕景宗才受饭岛龙马的信任,而别人全都人人自危,甚至是互相间疑邻偷斧,要让夜莺的存在无限发酵,发酵到要让警察总监部成为完全瘫痪的特务机关的程度,那就算是完成一半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燕景宗成为警察总监部真正的掌权者,而失去了警察总监部的全面协助,宪兵队在武汉也就成为了瞎子、聋子,纵有强大的武力,打不到实处也是毫无用武之地,或许如服部八重藏以及武昌宪兵队神谷川一崎少佐队长这等残暴的杀人狂会对无辜的武汉市民更为屠掠,但是奋不顾身的抗战勇士将不在遭遇到之前那么大的危险,就能取得更大的战果。
不过要做到陷害任何一个人、让任何一个特务都摊上嫌疑,必须得有合适的时机。毕竟警察总监部里每个人都有派别,互相制衡,小案子都在警察总监部内就压下来了,苦米地大造因为身为外交部系统毕竟隶属有别、也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情就都通知饭岛龙马,所以小事情都传不到饭岛龙马的耳朵里,既然传不到,不能让宪兵队介入,这步环节就达不到效果。
福山冈固然是攸关到了抗战战略层面的顶级任务,但也不失为启动第二环节的良好契机,福山冈被杀,宪兵队是脱不了关系的,燕景宗再把嫌疑转嫁到高江生头上,以高江生为切入点,宪兵队再介入,第二环节就算是启动了。
但是要把根本没有作案时间的高江生拖进来,就必须得找一个人化装成像高江生、而又不能让人明确辨识出来这就是高江生,既让高江生有证实自己清白的机会,又必须得让高江生切切实实地进入宪兵队的视线,遭受到怀疑,却又不能导致高江生会有致命或者罢职的危险度。
要把火候精确地把握到这一点,除了燕景宗要在水银投毒暗杀案的实际执行预案方面上精心设计之外,当场执行任务时的人选尤为重要。这个人必须熟悉高江生的行为动作,身材外貌要和高江生相似,现场执行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任何突变。
只有燕景宗和于谨剑两人才掌握的单线情报员不算、最外围的忠义救国军的基层人员也不算,仅以邢厚土的别动队计算,就已经有经过临训班为期六个月严格训练的精锐特工二十一人。
别动队至少有两名身强体壮专事行动的特工和高江生外貌接近,但目前为止尚无执行如此顶级任务的经验,不可用。单以在实际执行既定任务一个单项上论,邢厚土甚至可能强过燕景宗的能力,庞凤和关铁僧亦不遑多让,但这三人的体型却和高江生差得太远了。所以燕景宗不是不清楚自己亲自执行暗杀行动的危害性,只是这个人选实在没有合适的,也就不得不自己上了。
得益于未雨绸缪,早在武汉会战之前就在法租界吕钦使街花了巨资买下的夹街相对的两幢房子,一买下来就做了大量的改建工作,每幢房子都有暗门暗道,作为紧急逃生或是绝境时还能武力防御挡上个一二之用。
当天燕景宗以巡视监视对面别动队邢厚土的安全屋为由,来了之后再说因为和妻子发家庭琐事上的矛盾、想独自清净一下,命令阁楼里的陈保贞回去休息,自己单独留下了。邢厚土再由暗门出来,先将燕景宗化装成燕、高两人外貌上的混合体,燕景宗由暗门潜出,会合已等候在外的庞凤和关铁僧去执行水银暗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