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处少不更事的年纪时,邢厚土在上海联华电影公司演员训练班扎扎实实上了一年多的表演专业课,如果不是因为目睹国家积贫积弱,被列强肆意欺凌,在危难中苦苦挣扎,于青年时代醒悟,转投中央陆军军官学校誓以身从戎,邢厚土现在早已成为大上海的电影明星也未可知。
但至少那一年多的苦功没有白下,邢厚土尤以台词课学习成绩为最,表演和化装还是次之。因其本身已经有了这个技能的功底,复兴社招收青年军官后再以各自特长予以针对性加强训练,邢厚土现在可以模仿任何人的嗓音与方言。要说执行一个已经制定好的行动预案这个单项上,邢厚土的执行能力尤在燕景宗之上,那一年多的表演训练也是原因之一。
由于邢厚土对燕景宗的谋划和夜莺行动全盘了然于胸,代替燕景宗值守阁楼时,只要不是饭岛龙马或韩畏亲至,任何特务在外有任何事情汇报都可以从容应对,直至燕景宗投毒成功、再偷偷潜回阁楼为止,邢厚土这方面没有出现一丝差错,任谁也无法找出燕景宗有作案时间的证明来。
但是现在燕景宗的心脏比高江生更为狂野地搏动,因为饭岛龙马和尚稚两人的对话好像只是随口说说、互相讨教一下特工的职业素质罢了,但是其实已经都接近了自己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暗杀计划的原盘,如果两人对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怀疑,那么联想并悟到燕景宗其实是在自己故意陷害自己、目的却是在陷害高江生这一层上,相信绝非难事。
燕景宗面色上仍然是一丝无奈的苦笑,说道:“其实高处长不用担心,谁都知道你当天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带着行动处一半的人到孝感去了整整一天,你身上没长着翅膀,飞不回来投毒。”
尚稚也点头说道:“饭岛中佐,其实我之所以敢替燕处长辩护,就是因为我知道他没有作案时间。说句燕处长不喜欢的话,我从来都坚信燕处长可以不是夜莺、但一定是双重间谍。所以不讳言地说,我一直没有放弃对燕处长的提防。但是至少在福山先生被投毒暗杀一案上,我相信他自己是没有干过的。相信和燕处长共同执行那个监视行动的部下也可以作为他的不在场证明。”
燕景宗冷笑:“你相信他自己是没有干过的,那意思就是我叫我的军统部下干的呗。”
饭岛龙马:“好了,好了,二位在这样没有实际证据上的事情争吵没有什么意义。事实上,我没有使用电话邀请三位过来,而是派遣近藤少尉亲自去邀请三位,做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就是请近藤少尉顺便咨询一下韩部长和殷总监三位当天的行踪。咨询结果,三位皆有人证和工作简报作为物证互相佐证,全部没有作案时间。”
高江生提起的心才回落一点,饭岛龙马的下句话又引发了狂动。
饭岛龙马:“但是这只能证明三位没有亲自作案的可能性,不能证明三位没有命令别人去作案的可能性。”抬手一制止高江生几欲爆出的辩解,饭岛龙马继续说道:“但是请高处长放心,如果说可能性,夜莺已经证实为真实存在的,那么警察总监部内任何人都有嫌疑,难道我要全部逮捕?我不会的。特殊战线上的战斗,原本就是一种异常消耗脑力和精力的征战啊。”
高江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巨石,双脚脚跟撞得嘭的作响,挺直了腰板沉声叫道:“感谢饭岛队长的公正!”
饭岛龙马再转向町山纯一郎等十五人:“至少各位目击者无法辨认出是不是燕处长和高处长,那么各位现在还有什么想起来能抓住刺客的线索或者建议吗?”
包括井手太郎在内的三名宪兵官兵,町山纯一郎等十五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羞愧固然是其一,但是想象到如果宪兵队无法抓住刺客,包括自己在内的十五名保镖可能面临到什么惩处,那才是最让人绝望的事情。偏偏现在却是任何线索或者好主意也无法提供,没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啊,这样啊……”饭岛龙马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那么我明白了。各位就请静等结果吧,也许我再想想办法,希望还能为各位做点什么吧。说不定明天就抓住了刺客也未可知啊,那样的话,各位所面临的困境就将轻松得多了吧。”
“队长阁下!”井手太郎猛地跨前一步,声音无比悲愤地叫道:“对不起!队长阁下!是因为在下的无能,让宪兵队丢脸了,还为队长阁下增添了如此巨大的困扰!”135135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