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扬州城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城外,清兵的营帐连绵不绝,如同黑色的潮水,将这座孤城团团围住。
城门紧闭,城楼上,稀疏的守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突然,城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一队队穿着与明军服饰迥异的清兵,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们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烧杀抢掠,反而显得异常“和善”。
他们挨家挨户地敲门,声音“温和”:
“老乡,开门啊,我们是王师,来解救你们脱离苦海的。”
“我们只要一点点钱粮,作为军需,不会多拿你们的。”
许多被围困多日、早已断粮的百姓,将信将疑地打开了门。
清兵们果然“信守承诺”,只是象征性地拿走了一些铜钱或粮食,
然后,会发给这户人家一张小小的、盖着红色印章的黄纸。
“把这个贴在门上,就是我大清的顺民了,保你们平安无事。”
清兵的头目脸上甚至带着“微笑”。
许多百姓信以为真,纷纷拿出家中仅存的钱粮,
换取那张能“保命”的黄纸,小心翼翼地贴在门楣之上。
第二天。
朝阳的光芒,费力地穿透弥漫在扬州城上空的血腥味和烟尘,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那些在门楣上贴了黄纸的百姓,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一夜,
此刻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心中反倒生出一种“石头终于落地”的错觉。
“吱呀——”
小心翼翼地打开门,看到的依旧是昨天那些“和善”的清兵面孔,只是他们腰间的刀柄,似乎比昨天擦得更亮了些。
“老乡,起这么早啊?我们王师又来看望你们了!”
领头的清兵什长,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眼睛却像鹰隼一样在屋里逡巡。
“军……军爷,您……您来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地躬着身子,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军爷,昨儿个……我们已经把……把家里仅有的一点点积蓄都……都孝敬给各位军爷了,您看……”他指了指门上那张崭新的黄纸。
清兵什长慢悠悠地踱到门口,伸出戴着露指皮手套的手,在那张黄纸上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发出“啪啪”的轻响。
“哦?黄纸啊……”
他拖长了语调,然后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那笑容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黄纸不错,颜色挺正,就是……”
他话锋一转,笑容瞬间变得阴冷:
“……就是款式旧了点,不时兴了!”
说着,他“唰”的一下,将那张被百姓视若救命稻草的黄纸扯了下来,随手团了团,像扔一块擦鼻涕的废纸一样,
轻蔑地丢在地上,还用穿着厚底军靴的脚,在上面狠狠地碾了碾,碾碎了百姓心中最后一丝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