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最后一道暮鼓响彻魔宫时,岑墨正站在偏殿的铜镜前整理衣襟。明日大婚的礼服已经备好,此刻他身上只是一袭素白常服,腰间却郑重地系着那枚从不离身的玉佩——赤璃当年从混沌云海中为他寻回的那枚。
"仙君,魔君大人派人来问,您是否已经休息了。"一名仙侍在门外轻声禀报。
岑墨指尖一顿,在玉佩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这个赤璃,明明说好了婚前夜不见面,却还是忍不住派人来探问。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神色:"告诉他,我已经..."
"已经什么?准备偷偷溜出去?"
窗棂上突然倒吊下一个红色身影,吓得仙侍差点打翻手中的灯盏。赤璃一个翻身跃入室内,发梢还沾着夜露,显然已经在窗外等了许久。
"魔君大人!"仙侍惊慌地看向岑墨,"这、这不合规矩..."
"下去吧。"岑墨摆摆手,等仙侍退下后才无奈地看向不速之客,"不是说好婚前夜不见面吗?"
赤璃撇撇嘴,三步并作两步蹦到他面前:"你不是也准备出门?"他眼尖地注意到岑墨腰间挂着的玉佩和袖中若隐若现的乾坤袋,"要去哪儿?带我一起!"
月光透过窗纱,在赤璃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让岑墨想起三百年前在云巅书院初遇时,这个莽撞的魔君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不问缘由地闯入了他的生命。
"确实有个地方想带你去。"岑墨听见自己说,"不过得先甩掉你的影卫。"
赤璃眼睛一亮,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玄晔给的障眼法,能骗过他们半刻钟!"
岑墨挑眉。自从赤璃和玄晔因为共同掩护洛凝雪而成为好友后,这两人就没少合伙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接过符咒仔细检查——是改良过的"镜花水月符",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以假乱真的幻象。
"你确定要现在去?"岑墨将符咒还给赤璃,"明天就是大婚,今晚应该好好休息。"
赤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因为明天是大婚,今晚才非去不可!"他的掌心滚烫,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你带我看过灯笼,我也要看你说的"那个地方"。"
岑墨望着他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在边境驻守时,每个夜晚都能看到魔界方向升起的那盏红灯。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牵着放灯人的手,带他去看自己珍藏的每一份思念?
"走吧。"岑墨反手握住赤璃的手腕,另一只手掐了个法诀。一道银光闪过,两人的身影从殿内消失,只余一缕清风拂过窗边的纱帘。
再现身时,他们已经站在仙界与人间的交界处。这里有一片终年不散的云雾,是岑墨多年前偶然发现的隐秘之地。他挥袖驱散云雾,露出一座掩映在青松翠竹间的小院。
"这是..."赤璃惊讶地睁大眼睛。
"我的秘密基地。"岑墨轻声说,牵着赤璃走向院门。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简朴却整洁的院落。院中央有棵古老的银杏树,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桌上还放着半杯未喝完的茶,仿佛主人刚刚离开片刻。
赤璃好奇地东张西望:"你什么时候建的?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在你去魔渊平叛那三年。"岑墨带着他走向正屋,"每次想独处时,我就会来这里。"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赤璃刚踏入门槛就愣住了——整面墙上挂满了与他有关的画作:有他在云巅书院练剑时的英姿,有他站在魔宫城墙上远眺的侧影,甚至还有他趴在书桌上打瞌睡的滑稽模样。每一幅都笔触细腻,连发丝的弧度都栩栩如生。
"这些..."赤璃的声音有些发颤。
"都是你。"岑墨走到一个红木柜前,轻轻拉开抽屉,"还有这些。"
抽屉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小物件:一朵干枯的夜幽兰(赤璃第一次送他的花),一枚火灵石(赤璃在仙魔比武中赢来的奖品),甚至还有半块吃剩的桂花糕(赤璃硬塞给他尝的魔界点心)。
赤璃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朵早已褪色的夜幽兰,花瓣在他指尖轻轻颤动:"这都三百年了...你居然还留着?"
岑墨没有回答,只是打开了另一个柜子。里面陈列着数十个精致的木匣,每个匣子上都标注着日期。赤璃随手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叠泛黄的信纸——全是他在两人分离期间写给岑墨的信,每一封都被仔细保存,连信封上的火漆印都完好无损。
"我以为...你那么正经的人,看完肯定就烧掉了。"赤璃的声音闷闷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边缘。
岑墨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你写的每一句话,我都舍不得丢。"
赤璃突然转身,将脸埋在他肩上。岑墨能感觉到肩头传来的湿热,却没有点破。这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魔君,此刻竟像个孩子般在他怀里红了眼眶。
"还有这边。"等赤璃情绪稍稳,岑墨牵着他来到内室。这里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仔细看去竟是仙魔两界的微缩景观。沙盘上有无数小红旗,每一面都代表赤璃曾经去过的地方。
"你..."赤璃震惊地看着沙盘,"你一直在追踪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