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薄唇微抿,纪知远问得坦诚,他回答也应当坦诚。
“我少时受教夫子,夫子当知我不是一个循规蹈矩之人,我不愿为那些闺阁女子束缚,更不愿草草娶一个不相识无感情的女子相伴终生。”
纪知远心下了然,“说白了,你就是觉得老夫女儿嫁你,让你不自由了,你俩人搁一块没感情,勉强纠在一处,徒多一对怨偶罢了。”
李持安抿嘴不自然地笑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
纪知远脸色温和,“我女儿虽不是仪态端庄,人人称赞的贤德闺秀,却聪颖可爱,知书达理。”
语声却带有几分不喜,“莫高匪山,莫浚匪泉,流言蜚语也。君子秉心而行,你若顾恤吾女,你便不该如此待她的。”
李持安起身,长揖为礼,“李绎知错,还请夫子给个改善之机。”
“当日之事,是李绎错了。我本无羞辱令嫒,折辱纪家之心,只是想借此事逼令嫒提和离。”
“此事一出,人人皆知我李绎混账,有大罪大错,令嫒贤德,错便怪不到她头上。”
纪知远道:“你大父两朝宰相,纵横阖捭,你这后人青春幼稚,不够格呀。”
毕竟是曾经教过的孩子,对他又是极为用心,他也救过晏儿与欢儿。
李持安没有走科举入仕之途,却凭一身本事做到五品官,年轻有为,十分有出息。
这样的人中龙凤,不落他家,那是没有缘分。
罢了,不愿意娶就不娶吧,两家好聚好散,他再为女儿找一个就是了。
春闱科场,人才济济,还怕榜下捉不到称心如意的女婿吗?
隔间内的纪晏书听到李持安说的这些话,心平静如水。
瞧了阿蕊,转身出了隔间。
纪知远拍了拍手掌,管家叔端着装有笔墨纸砚的托盘进来。
“你我两家没有缘分,和离书签下,此后桥路各不相干!”纪知远示意,管家叔将和离书放在茶案上。
李持安心有些慌乱,掠过茶案上的和离书,眨眼看向对面的纪知远,“纪晏书,纪娘子,她是何意?”
这话倒让纪知远愣了愣,他倒是没问过晏儿。
不过根据晏儿好色更贪财的那个性子,她肯定把和离书看成白花花的票子,巴不得早点拿到和离书。
哦,不,是票子!
纪知远容色坦然:“这便是晏儿让我准备的,李副使签了吧。”
李持安作揖诚然道:“夫子见谅,恕我不能签!”
“不签?”纪知远火气当即就冒了上来,“当时可是你不愿娶我嫁晏儿的,现在又这副态度,你什么意思?”
“我纪家门楣是不高,女儿是有些不太好的疾疢,可也不容你仗着高门显贵如此欺负。”
食色,贪财,人之天性,贪财好色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在外头女儿还是规规矩矩、端庄识礼的。
李持安执了弟子礼,态度恭敬,“夫子为长辈,小辈间的事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告辞。”
话落,转身离开茶室。
纪知远扬指怒喝,“你看,上学时是这副态度,大了还是这副态度,是一点都不改,气煞老夫!”
李持安真是一个让他疢如疾首的熊孩子,没沾到他哥李持隅半分乖巧听话。
李持安的身影已经消失于茶室门口,管家叔若有所思道:“李副使不签,是不是想娶咱们嫁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