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突然窜高,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铁块。曹璟的额头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但他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调整着火候,铁钳在他手中灵活地翻转着铁块,时而分开,时而叠合。
马均不知不觉已经凑到了炉子跟前,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不停晃动。
"快!快看!"马均突然激动地抓住身旁工匠的肩膀,指甲几乎要嵌入对方的皮肉,"生铁汁渗下去了!"他的声音因兴奋而变得尖利。
铁块在高温下逐渐变得通红,生铁熔化的铁水如血液般渗入熟铁的缝隙。曹璟的双手稳如磐石,小心控制着角度和火候。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衣衫紧贴在皮肤上,但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一块质地均匀的钢坯终于成型。曹璟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石苞说:"你来锻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满意。
石苞接过铁锤,开始有节奏地敲打。他的动作不算娴熟,但每一步都严格按照曹璟的指导。铁锤与钢坯相击,迸发出耀眼的火星,像是一场微型的焰火表演。马均全程紧盯着,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三天后,一把寒光闪闪的宿铁刀终于完成。马均捧着刀,布满老人斑的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取来一枚铜钱,平放在铁砧上,然后深吸一口气,挥刀斩下。
"铮——"
铜钱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断开的铜钱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神乎其技!"马均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声音哽咽,"曹公子真乃神人也!"他反复抚摸着刀身,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曹璟谦虚地笑笑,接过侍从递来的湿巾擦了擦脸:"马公过奖了。不知现在我们可否参与将作监的事务了?"
马均连连点头,灰白的发髻都散开了几缕:"当然!当然!"他紧紧握住曹璟的手,粗糙的手掌因激动而发烫,"曹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夫这就带您去看最新的军械图纸!"
离开锻造坊时,石苞小声问:"主公,您怎么会懂这些?"
曹璟望着远处皇宫的飞檐,轻声道:"若要为将者,岂能不知兵刃之利钝?"
夕阳西下,将作监的屋檐投下长长的影子。工匠们的敲打声依旧此起彼伏,但此刻听在耳中,却多了几分生机勃勃的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