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将邺城高大的城墙染成一片血色。城楼上,黑底金字的"冀"字大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发出"啪啪"的声响。冀州刺史秦朗双手撑在垛口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眯起眼睛,望着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滚滚烟尘,紧绷多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总算来了......"秦朗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印绶,这枚象征着冀州最高权力的铜印,此刻却让他感到分外沉重。
不多时,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陆抗身披鱼鳞重甲,猩红披风在身后翻飞,率领一万并州铁骑浩浩荡荡入城。铁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整条街道都在微微震颤。道路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却又忍不住从门缝中偷看这支威武之师。
秦朗快步迎上前去,拱手道:"陆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他仔细打量着这位闻名已久的将领,只见陆抗虽然面带风尘,但双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凌厉气势。
陆抗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抱拳还礼,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秦刺史坚守邺城,才是真的辛苦。"说着,他锐利的目光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此地不宜详谈,还请借一步说话。"
二人来到刺史府内堂,侍从奉上热茶后悉数退下。陆抗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密信,沉声道:"大将军有令。"他的手指在信上轻轻摩挲,似乎在掂量这薄薄一纸的分量。
秦朗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火漆。当他的目光扫过纸上那短短一行字时,眼中顿时闪过一道精光。密令上写着:"凡占田百顷者,尽数清算。"他握紧信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一丝笑意。
"好!好!"秦朗连说两个"好"字,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他立即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漆黑的木匣子,"啪"地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卷竹简,每一卷都用红绳仔细捆好。"这是我三年来暗中收集的各家罪证,"秦朗轻抚着竹简,像是在抚摸珍宝,"今日终于派上用场了!"
陆抗随手拿起一卷翻阅,竹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扫过,突然冷笑一声:"赵郡刘氏,强占民田三千亩,逼死农户十七人...这些士族平日里作威作福,也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他抬头看向秦朗,眼中寒光闪烁:"事不宜迟,今夜就动手如何?"
"正合我意!"秦朗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他立即命亲兵去请太守魏舒,又转头对陆抗说:"魏太守为人刚正,这些年没少受那些世家大族的刁难。"
不多时,魏舒匆匆赶来,官袍下摆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从田间直接赶来的。听完二人计划,他先是一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郑重拱手道:"下官这就去调集可靠官吏,准备均田事宜。"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这是邺城周边田亩的详细记录,请二位过目。"
陆抗接过册子,与秦朗相视一笑。窗外,最后一缕夕阳也沉入了地平线,黑夜即将降临。但三人都知道,对邺城的百姓来说,黎明或许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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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邺城上空乌云密布,连半点星光都透不下来。突然,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火把,将漆黑的街道照得通明。火光映照下,铁甲泛着冷冽的寒光。
"奉大将军令,查抄违法占田!"领头的校尉高声喝道,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士兵们按照名册,挨家挨户破门而入。沉重的木门被撞开的"砰砰"声此起彼伏,惊醒了整座城池。